是谁,好说,也不好说。
好说的前提是,皇帝知情之后顺藤摸瓜将所有涉案官员的来路详查,就知道是哪一派的势力暗中对付海氏了。也不好说是因为,想要江南第一皇商倒台的虾兵蟹将太多了,凡利益相关者,谁谁都有可能。
关键是,查到幕后的哪一步,谁就是最后那个人。
可问题是,谁有这个胆子说出这些推测?
能够如此布局的人,在宫中想必也大有势力,稍有动静,先死的一定是自己。苏合全这么想着,这就是为什么,他选择了沉默。
他只能静观其变,甚至可谓及时脱身。他要把自己择干净,尽管自己本来就是干净的,最起码在海氏的案子里,自己是绝对没有主动站队跟推波助澜的。只是现如今如果自己再多说一句话,可能就引火烧身、性命不保了。
刑部侍郎叫随从买了肉包给苏合全垫肚子,大中午还在等结果,自然要吃饭的。坐在轿辇里的苏合全,看着小太监递进来的肉包,想到方才海黎鲜血淋漓的场景,那跟被剁的人肉包有什么区别?
他这样想着,瞬间反呕,胃里的酸水吐到了肉包袋子里。
已经有侍卫回宫先行汇报了此事,他拿到一个大致的调查结果后就会立刻返回,倒不是说现在不能回去,只是他觉得,比起手里什么都没有,附和着皇帝瞎胡说,自己需要提前心里有个数。这个事情,面上什么样,他就得说成什么样,否则明日可能便是自己变作人肉包了。
他必须,在场,当着众人的面,也即当着众人里那些眼线的面,把自己择干净了。无论是谁的眼线,自己只要按着明面的结论来,就不会出现太大的差池。
他必须告诉各方的眼线,自己绝对不牵涉此事。包括密查司的暗探在内,想来也在看他的一举一动。
在车轿内又等了两柱香的时间,苏合全便拿到了一份验尸案牒跟一份案情记录。案牒写得一如既往规整,不过读下来重点就是俩字:自尽。没有查出其他异常,包括他猜测的中毒。
苏合全看着这份案牒,做了两个推想,要么是毒下得太巧,仵作没有验出来,要么是刑部有人被直接收买了而且得有好几个人同时被收买了。考虑到密查司暗探的身影,他觉得,前一种可能性更大,因为刑部不太可能会在皇帝密探眼皮子底下公然伪造验尸结果。
下毒害人并且还查不出原因,能制造这样的药毒,整个京师,也就是那家医堂了......
苏合全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像是避开灾星似的把那验尸结果丢在了一角。然后,他醒了醒神,快速浏览案情记录。记录写得也是一如既往详细,就连海黎几时喊着要起夜都有。然而继续往下看,苏合全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女使的供词是奸污,跟千娇的指控类似。不仅有女使的证词,还有鸿胪寺其他婢女的证词,证实了已然去世的海黎一身“行为不检点”。
合起伙来欺负死人没法辩解对吧?死了的人要怎么从阴间爬出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活人尚且有许多冤屈没法申诉,更何况是半截身子入了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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