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黑暗中不断跳跃,在半羊人玛里奥额头两根向后弯曲的纯黑色羊角上反射出点点光芒,蜡泪像小瀑布一样流在烛台上。
玛里奥重新坐回椅子上,他将手肘压在桌面的空白纸张上支撑着身子。
每当这位诗人望向空白纸上时,都会伸手摸着前额的一根羊角,皱着眉头,似乎在苦恼着什么问题。
布莱恩肩上披着斗篷,盘腿坐在床上,一边细心地擦拭着皮质剑鞘上的灰尘,一边倾听着玛里奥的话语,并时不时地还装模作样点点头。
显然,他并不是一位合格的听众。
“你常说你的祖先是来自上层位面的奔放之野,一个著名的吟游诗人家族。”
短暂的沉默过后,布莱恩将武器放回原处,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目光看向玛里奥,笑着说道:
“既然你这么喜欢以身为星界种族而感到自豪。那么,作为一名优秀的半羊人种族,想必对排箫这种乐器一定非常熟悉了。不知今晚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听一听这种乐器演奏出的魔法音乐。”
排箫是一种将若干支同种材质的音管,用粘接、捆绑、或框架固定的方式把它们结合成一个整体乐器。
在音管的内部用蜂蜡或软木塞堵住,吹奏时,气流从吹口上方滑过,撞击对侧的内管壁,并在音管的内腔振动,产生了乐音。
由于蜂蜡、软木塞的位置不同,气流在音管内的振动周期不同,所以气流的振动频率不同,因而就产生了不同的乐音。
前世的布莱恩对于半羊人种族接触不多,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这个种族最擅长的乐器:排箫。
身为星界种族,他们自然也掌握着许多特殊的天赋,其中利用排箫演奏出各种影响心灵的魔法,就是这个种族能力之一。
据说,只有就职吟游诗人这个职业的半羊人才能够学会这种音律魔法。
比如说控制敌人的「魅惑之音」、使人产生恐慌的「惊怖之律」,以及能够令听到的人陷入沉睡的「催眠之曲」。
所以布莱恩很好奇对方到底有没有掌握这种能力。
事实上,他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因为在这几天的同行中,他从未见到对方掏出过排箫,反而整天抱个竖琴弹来弹去。
“丢了呗。”听到这话,玛里奥有点沮丧的回道。
他抬起头,刚好看到布莱恩的黑色双眼像猫一样在昏暗的光线里散发着幽幽的光,仿佛能够直视自己的内心,这让他心虚地躲了过去。
布莱恩依然盯着想要极力躲闪的玛里奥,他沉默了一小会儿,这才缓缓开口:“该不会是被银狮鹫公爵给拿走了吧。”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连布莱恩自己都不清楚脑海中为什么会本能地蹦出这么一个猜测。
但是看到对方脸上流露的讶色,他顿时明白,还真被自己给蒙对了。
“这你都知道?”玛里奥干巴巴的说道。
“这么说,阿特斯的未婚妻被拐跑,你虽然不是主犯,肯定也掺和了一手,我说的没错吧。”
“那倒没有。”玛里奥连忙否认,又解释道:“只不过是倒霉得被迁怒到了。毕竟好端端的一场婚宴就这么被那位该死的诗人给搅合了,他只能把气撒到我们这些剩余的诗人身上,没把我们全部送上绞刑架就已经是得到幸运女神的庇护了。”
“其实,我前往荆棘堡的目的,就是为了找银狮鹫公爵讨回我的排箫。”接着,玛里奥说明自己的来意,愤愤不平的道:
“这个顽固的老东西,他不光扣押了我的乐器,还把我关在阴暗的地牢里,一下子关了半个月。等我被放出来的时候,他早就前往荆棘堡了,没办法,我只能一路马不停蹄地追上去。”
布莱恩轻笑一声,可以看出,对方并不像撒谎的样子。
通过今晚的这场闲聊,让布莱恩明白,眼前这位诗人或许并不是他想象中那么不堪,除了喜欢吹牛撒谎外,还是有点原则性的。
如若不然的话,在酒馆里,对方也不会冒着挨揍的风险,主动站出来为他吸引仇恨。
事实上,那天早上,如果没有那个小屁孩儿突然觉醒术士血脉,他早就在众人的围堵中逃之夭夭。
“拜托!”玛里奥似乎看穿了布莱恩的心中所想,立即又强调道:“我再重申一遍,我是一名正经的诗人,一名只为艺术献身……”
“行了,我们就不要再这个问题上争论不休了。”布莱恩不想继续聊下去,他制止了对方的话语,说道:
“在我看来,这种争论毫无意义。有时候,你越是想要向他人证明自己的清白,反而越会让人产生怀疑。其实你只需记住,只要做好自己,流言自然而然地就会不攻自破。”
说完,布莱恩准备躺回床榻上休息。
就当他将披在身上的斗篷取下时,下意识地朝玛里奥的桌子方向瞥了一眼。
顿时发现过了这么久,上面还是一张白纸,一个字都没写,他忍不出问道:
“你知道吗?你刚才激动的样子,就像一个被偷窥洗澡的黄花闺女,结果呢?你连衣服都没……你连一个字都没写……”
“那你也无权偷窥!”布莱恩还未说完,已经转过身的玛里奥又扭了过来,只见他就像被踩到尾巴似的又激动得跳了起来,攥着羽毛笔,脸色涨红的道:
“没错,我是什么字都没写,但这绝不是你偷窥的理由。如果我刚才脱光……呸!如果我刚才灵感活络,写满了整张纸,那你刚才不经意的一瞥,是不是就意味着会将我的成果一览无余。你这就是对我的不尊重,这种事决不允许发生。你必须向我致歉!”
“我又不是诗人,你那些夸张的修辞手法和毫无意义的华丽辞藻,对我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布莱恩见对方跳脚的样子,就好像自己捅了马蜂窝一样,但他怎么可能会低头,于是嘴硬地反驳道:
“在我看来,它跟一张废纸又有什么区别。毕竟再华丽的辞藻,终究都会被陈词滥调取代。你说是吗,玛里奥诗人?”
这点他深有感触,就像他的现实世界,很多古人留下来的诗集都被人以各种各样的形式给玩坏了。
让他印象最深刻的一句就是:停车做爱枫林晚。
一字之差,差之千里,懂得都懂。
玛里奥听完,罕见地没有反驳,而是抿紧嘴唇,低头沉默不语,让一旁的布莱恩顿感意外。
只见他用拿着羽毛笔的那只手抓了抓头发,又皱着眉头坐在椅子上,似乎在苦恼着什么问题。
“看来你应该是遇到难题了。”看到玛里奥的模样,准备就此作罢的布莱恩目光闪烁一下,忍不住又接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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