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世白拍了一下大腿,“哎呀”了一声,“说不清楚了,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的。”
手里的孙英,立即附和着点点头,像小鸡啄米似的。“对,不……不是那样的。”说着拍了一下嘴,“这该死的结巴。”我才渐渐松了手。
张世白接着说:“我们听说了你爸爸的事,觉得你肯定很受伤,正在那里商量怎么安慰你呢。刚才我们以为你哭呢,让孙英安慰安慰你。可是我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生怕哪句话说错了伤害了你。刚才孙英就是想拍拍你,安慰安慰你,可能不好意思,下不去手,就让你误会了。”
边上有个人说,“总算有个嘴皮子利索的了。”
什么?安慰我?他们竟……不是要嘲笑我?我看着这一群人,一双双关切的目光投向我,孙英冲我微微点头。我的眼泪哗一下流出来,多日来的坚强土崩瓦解,再也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嚎啕痛哭起来。
他们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纷纷伸出手拍我的后背,还有的拍我的头,因为人太多,我几乎被他们拍得吐了血,不得不止住了哭。
原来,伤到深处的时候,需要的竟然不是安慰——是以毒攻毒。
我哭了这么一会儿,连日来的委屈也发泄了不少,心里很是感激他们,才一节课的时间就已经调整好状态投身了题海。
不知是真的沉浸题海,还是多日以来的劳累让我精神恍惚,待做操的音乐响起,我才发现已经来不及出操了。心想,还是去厕所躲一下吧,毕竟被老师抓到好像是我故意要逃操似的。我还没走到门口,正好看见孙英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来。我有些惊讶,他也没出操,真是冤家路窄。虽然,他并没有嘲笑我,但我还没有打算原谅他。
我还没走到门口,他就先行到了门口,一手扶在门框上,另一只手挡住了门,脸上早就堆满了笑容,怔怔地看着我。
“让开!”我着急赶紧出门,怕遇上查操的老师,我又气又急地说。
“不……让。”他的脸上一下子布满了春风,没有了前些日子的针锋相对,又恢复了往日的开怀明朗,满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起来坏坏的。我抬头看了一眼,不知道他这是又要弄哪出,这要是被老师看见,真真地说不清了。
“我再说一遍,好狗不挡道,让~开!”我心里火急火燎地直跺脚,说完抬起头,忽然看见他的鼻子上竟然没有了那两条鼻涕,想起他今天早上被我像小鸡子一样地抓着,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差一点没有绷住。
“让……开”,我差一点笑出来说。
“不……让”,他直接笑出来了,让人感觉更坏了。
第一节操都快做完了,查操的老师马上就来。再不走,看见眼前的情景还以为我……我试着去抬他那一条胳膊,没想到他力气还挺大,我这么强壮的人居然抬不动。他左挡右挡,仿佛并不打算放过我。我心里都快急死了。
向左走不脱,向右走不脱。于是,我灵机一动,向右一个假动作,往左一钻,差一点被他抓住,还是轻松逃出了他的魔爪。机智如我,我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忍不住转过身冲他做鬼脸。这么多天来,露出了第一个笑脸。
谁知他并不来追,松了口气,转过来温柔地笑着说:“你好些了吗?”
在和煦的阳光里,他双手抄了兜挺拔地站在那里,欣慰地冲着我笑,脸上满是你若安好便是晴天。那笑是那么温暖,有点像老父亲的慈爱,我一下子红了眼眶,转过头,我多日以来的冷漠一下子彻底融化。
原来,他是这样的孙英。
青春就是这样,你无须明言,我也无须多说。就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你的心意我就全然明了。就像是冬天的冻伤,伤得足够重的时候,温暖的火炉反而是一种伤害,而用同样温度的雪去搓,才是最佳方案。
没有经历过黑暗的人不足以谈人生。经历过黑暗的人,哪怕只有点点荧光也足以让他感受到明亮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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