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手术室,无影灯下,身着墨绿色手术服的叶嘉杨正在进行着最后的操作。
身旁的朴医生一边为他操纵着辅助仪器,一边感叹操作出神入化:“下次把叶师弟的操作录下来,回去给学生当教学视频。”
叶嘉杨神色不动,“病人减轻痛苦,大家也好早些休息。”
确实应该早些休息。
这位叶医生今天才从机场匆匆赶回,就站了一台十个小时的重型创伤手术;刚出去拿了盒饭,转身又接了一台脑动脉瘤切除。
唔,正是因为去拿了盒饭,这才“恰好”地撞见了那个正准备逃跑的身影。
“不对,现在我们的叶医生好像应该出现在广州的一场学术交流会上,而不应该出现在手术室里。”朴医生忽而想起。
“见义勇为,举手之劳。”
“不对不对,事出反常。”朴医生穷追不舍,“是何等重要的人物,需要我们叶师弟毅然放弃登机,追随救护车,一直见义勇为到住院病房?”
倒底是举手之劳,还是丢盔弃甲,缴械投降?
眼下叶嘉杨已经完成了全部的手术操作,有条不紊地将手中器械归位,“有劳朴师兄收尾,我去查房了。”
说是查房,就真的去查房了。
目的明确,没有停留。
洁白的病房,一尘不染。他拉开椅子,轻提裤脚坐了下来,从塑料袋里抖出了一沓病历报告单。
“夏梦。”
“叶嘉……叶医生。”
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乖乖地回到病房等他了。
此刻,夏梦靠坐在床上,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位英气凌人的主治医生。
时光若水,七年未见,蓝白色的运动校服已然换成了墨绿色的手术服。而大概是站了一整天手术台的缘故,他的眉宇间还有护目镜的勒痕。
浑身的锋芒有所收敛,那股独特的气场却不容忽视。
此时的房间里,由于沉默而显得格外安静,以至于可以听清输液管里的液滴坠落声。
“好久不见。”他轻提眉梢。
“……好久不见。”夏梦垂下头来,声音渐小。
“我……应该没什么事吧?”
故人重逢,甚是局促,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突发性昏迷,无意识呕吐,是颅脑血管破裂的典型表现……”他的语气很平和。
?
“不过,从CT扫描结果来看,一切正常。”
“所以要注意休息,不要疲劳过度低血糖。”
眼前的人就那样侧倚在扶手上,沉静地看着自己,目光清明。
稍作停顿,他开口又道:“事发突然,还要和夏小姐说声抱歉。
他的音量不大,只唇齿间的短短几句,却像是一缕拂面来的春风,丝丝许许,吹得人莫名地晃神。
这种感觉……不对不对,这和记忆里的不太一样。
曾经的他……
冰冷的眼神,绝情的话语,哪怕只是在脑海中再度放映一遍,都足以让心脏阵阵抽痛。
当时的自己啊,学业不精,又精于演奏退堂鼓这种乐器…好像也没有理由让别人对自己有多少耐心。
算了,情深缘浅,一切都在那一次冰寒刺骨的对话中结束了。
哎。
刚才说到了——抱歉?抽回缥缈的思绪,夏梦赶紧眨眨眼,掩饰住心底陡然泛起的酸涩,“唔,没关系。”
“嗯。”他微微颔首,“还有事吗?
“没有事情的话,好好休息,我下班了。”
好像是疑问句,又似乎不是。
对话就此戛然而止,他就这样来去如风。
还没等到回神,面前的人就已经消失不见。病房里转眼间又回归了安静与空旷。徒留夏梦一个人独自茫然。
茫然之后,注定是失眠。
心理活动风起云涌。与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烙大饼,不如干脆起床营业一下。
于是乎,夏梦在草稿箱里翻翻找找,准备寻觅几张自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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