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若是当真按照国公府布局,那么这人恐怕会被小公爷藏在那前花园水池旁的那间小破屋子里。”
“嗯。”沂俐简简单单地应了一声,“带路。”
声音沙哑,不怒自威。
挽翠摸了摸脖子,欲言又止。
“殿下这是想抢先一步将那女子处理掉?”
“不然呢?”她微笑负手,“让黄舒有理由呵斥怀疑南奕,是么?”
“有些事情我还是替他解决掉罢。”她长叹一声,“黄舒可能会饶了我,但不可能放过他。”
挽翠默然。
半晌,她缓缓开口:“殿下这么用心,小公爷知道么?”
“他知不知道无所谓。”沂俐袍角飘在雪地之上一寸之处,“我这么做也不是为了让他知道,我只是想护他周全。”她轻轻笑了,“就像他想护我周全一样。”
站在暗处静静注视着两人的男子面色动容。
“主子,也不知道小殿下对您这么上心是好事还是坏事。”
“谁知道呢。”男子收回温和目光,那目光落在身旁护卫身上时,变得凌厉了起来,“要不你跟上看看她这是要去做什么?”
“小殿下做事有分寸。”身旁那黑衣男子的评价倒是很中肯,“您放心就好。”
“嗯。”南奕短粗地应了一声,“走吧,就算她把整座府邸掀了个底朝天,我也能帮她兜着。”
那黑衣护卫汗涔涔地瞟了一眼站在水池边的沂俐,咂咂嘴,跟在南奕身后走开了。
“她在何处?”
“殿下,这个点,她怕是已经歇息了。”
“好。”她低垂着眼,微笑,解开大氅,闭眼跳入混着冰渣子的池水之中。
“殿下!”
挽翠惊叫,意欲跳入水中时,却被沂俐一个眼神制止了,她眼神在挽翠身上定了定,随后落在了不远处的小木屋上。
“来人啊……李院首……他掉入池子里了……”她飞奔到那小屋旁,碰碰敲开了那扇紧闭木门。
门后出现一双睡眼惺忪却警惕的眸子。她目光落在池中扑腾的沂俐身上,火速打开了门,跟在挽翠身后匆匆忙忙地走到了池子边。
“你们这池子倒是奇特,冬日里竟没有冻起来。”
“这池子每日都有人打理。”那女子双目之中依旧充满着警惕,“日日以沸水浇灌,因而与外头湖水池水不同。”
“原来如此。”冷面侍卫竟然笑了,他抄起放在屋外的两把扫帚,扔了一把给那姑娘,“咱们去救李大人罢。”
在那扫帚刚触到水面时,正在水中扑腾的沂俐动作猛然止住,她抓住那扫帚,将站在案边的女子猛然拽下了岸边。
那把扫帚狠狠捅在了女孩儿腹部,女孩儿呛水,咳了两声,沂俐咬着下唇,将手中扫帚翻了个个儿,用另一头朝着女孩儿的口中捅去。
宁府上下所有人都看到那女孩儿进了宁大人书房被适时赶到的李大人敲碎了牙。
所以这个女孩儿的牙也必须全部敲去。
沂俐胳膊被冰冷池水冻得发麻。她咬咬牙,手腕用力时,那女孩儿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温热的血喷到了沂俐冰凉的面颊上,她竟感受到了一丝……舒适的暖意。
丝丝鲜血融入刺股冰凉的池水,消失在冷冰冰的黑暗之中,嫣红昙花绽放不过一刹,就被打湿,零落,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
站在池边的挽翠伸手将浑身湿淋淋的沂俐拉上了岸边,而那池中女子像是被抽去了魂魄一般,痴愣愣地盯着岸边裹着黑色大氅的沂俐,她不再扑腾,四肢被冻得抽筋,就这么慢慢沉了下去。
没有来得及呼救,她就这么慢慢沉入了水底。
沂俐甩去了头发上的水珠,哆哆嗦嗦地在小屋中换上了挽翠带来的衣裳:“大概需要等多久?”
“殿下,最好还是等明日尸体漂浮起来再说罢?”
“不,她是要犯,若是她走失了,宁府上下必会倾尽全力寻找。”
挽翠恍然大悟:“再过一盏茶时间。”
“好。”沂俐揩去脖颈中水珠,蹲坐在了炭盆旁,“我在这儿等一盏茶的功夫,你去找人来。”眸子冷冷,像是有寒光闪过,与屋内温馨黄色烛光格格不入,“刚刚我在回廊转角处看到一抹袍角,想来小公爷也是知道咱们在这儿的。”
“好。”她顺势躺在了女孩儿尚且温热的被褥中,“你去找一下小公爷,小公爷知道该怎么做。”
“属下遵命。”
沂俐遥遥看着长桑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悠悠执起床头茶壶,向口中倒了一点热茶。
一股暖意从心口涌向四肢,她裹着被子,活动了一下筋骨,端起一只油腻的小茶杯,走到窗边,掀开了帘子。
池水平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而罪魁祸首却站在温暖小屋中,丝毫不内疚地望着那一泓宁静池水,眼神沉静,没有被惊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手中粗陶茶杯轻轻晃动,茶杯中泛着油腻的茶水映出女孩儿瘦削的面容,她眸子清冷,抬手将泛着油花的茶水泼在了地上。
屋子环境简陋,却也不至于漏雨漏风,沂俐看着床榻上那床厚厚的棉被,思索了一会儿,将那棉被披在了肩上。她弯腰蹲下,将冻得发黑发紫的手指放在了火盆边,搓了搓,慢慢烤着。
屋外脚步声渐进。
沂俐吹灭了屋内蜡烛,放下了棉被,打开了门,看着来的人是南奕,便抄了小路,绕去了宁府一众下人身后。
“主子,找到了么?”
“不曾。”南奕面色有些焦急,“你们快找找,这是陛下派来的人,若是出了什么闪失,还不知道陛下会怎么责罚我呢……”
“主子,屋子里没有人,林子里属下们也找过了,现在只剩这池水了。”那侍卫脸色不大好看,“只是这么冷的天,谁会跳入这池子呢?”
“把这一池水抽干罢。”南奕面色焦灼,“也不一定是自己跳入这池水中的,被人推下去的或是匆匆忙忙逃跑时失足落水也不是不可能啊……”
一句话就定了这姑娘的死是个意外。
他负手立在岸边,静静看着宁府中下人提着木桶,将池中凉水一点一点舀去。
“快一点。”他抬头看了看月色,“再慢的话,天都要亮了。”
沂俐拖着步子慢慢走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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