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完全没有做好准备,现在的她,还无法坦荡从容地面对陆景明。
周遭的所有声音,似乎都变得空灵。
陆景明低沉淡然的嗓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你为什么会这么自以为是地觉得,你比我本人更懂我的心?我爱的是谁、爱的是什么样的人,从来都不需要无关的人来替我界定。”
他顿了顿,语调带上几分轻慢的冷嘲:“很多人都说,我和你很像,但我不是你,也永远不会是你。”
“是啊,你多冷静多理智啊,对待感情,都能有一杆毫不偏斜的天平,一边是温柔的白月光,一边是骄傲的红玫瑰,精心算计着如何保持平衡,毫无愧疚地践踏辜负别人的真心,我这个做儿子的,的确做不到你那样铁石心肠,薄情寡义。”
“这些年我从未指责过你私德有亏,容忍江琼登堂入室,对景欢真心相待,把她视作一母同胞的妹妹疼爱,但凡我有你一半的冷血自私,陆家早就被我闹得天翻地覆了。”
“为了我好?嗤,你在我妈怀孕期间和旁人苟且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你即将为人父的责任?现在,你有什么资格以父亲的身份自居,对我的私事指手画脚?”
这番话分明是以轻描淡写的口吻说出,却让陆长柏面红耳赤,再也不知该从何开口。
当初他也是真心爱慕温曼卿的,那样骄傲的女人,为他舍弃一切来到棠州,他也曾感动到涕泪横流,指天发誓要一辈子对她好。
后来是如何稀里糊涂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他也说不清楚了。
终究是他愧对温曼卿,愧对陆景明。
沉默许久,陆长柏沉沉叹了口气。
他盯着桌上的牛皮纸袋和散落出来的文件,顿了好几秒,才缓缓说道:“你好好看看这些东西,再想想吧,希望你将来不会为你的选择后悔。”
说罢,他不敢再看陆景明噙着冷笑的脸,踉跄着转过身,打算离去。
打开门,便对上魏清颂清亮的眼眸。
陆长柏愣了愣,率先移开了眼,像是心虚似的。
很快又反应过来,偷听的人是魏清颂,他作甚要心虚?
陆长柏满腹话语在胸腔中憋了半响,终究未发一言,只递给魏清颂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便重重哼了一声,与她擦肩而过。
魏清颂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本该躲避的,可当时她脑子里一片浆糊,脚底也像灌了铅似的,完全丧失的行动能力。
眼下陆景明已经看见了她,她总不能转身逃走。
她暗自叹了口气,轻轻合上门,艰难地挪动到陆景明身旁坐下,视线落在那份文件上。
放在最上面的,是一张照片。
那是她被关入萨坦监狱前,身穿囚服拍下的照片。
照片上,她消瘦如柴,原本该是婴儿肥的脸上半点血色也无,憔悴得颧骨微凸,盯着镜头的眼睛里,满是惶恐和无措。
魏清颂抬手将照片翻了个面,死死捂住,不敢去看陆景明的眼睛,低声道:“好丑,你别看。”
陆景明却轻声问道:“那个时候,怎么瘦了那么多?”
低声的询问,是如此平常,好像只是在进行简单的日常问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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