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学生们开心地点头,张莉笑道,“好吧,就这样说定。我们先上课,下了课我去找她。这节数学还是得好好学。”
学生们立刻乖乖地翻书翻本子,听得比以往任何一节课都认真,以此表示对张莉的力挺。从师十四载,小孩的这点心思早被张莉摸得透透的。
另一边,宋霞冲进办公室,刷地拉下脸来,却不注意角落里坐着物理老师钱秀锦。她忙又直起身板挂上笑容。“呀,你这节不是三班的课?”
“和淑慎换课了。”钱秀锦看她一眼,却见她一脸乌云的样子。“你怎么了?”
“没,上完课有些累。”
“刚才新红在群里说下午五点半到一楼多功能厅开会,正接龙呢,你弄一下。”
“收到,谢了。”
“我有热巧克力,你来一杯?看你挺疲劳的。昨天熬夜了?”
“是。昨天等我学生线上发阅读作业,等到很晚。可今天还是有许多没完成的,你看看。”
宋霞说着,把二班的记分册递给钱秀锦。“右边那七列是昨天作业。”
钱秀锦抬头看了看宋霞,问,“七列?一周的作业吗?”
“是昨天的,呃…我统计得比较细碎,所以…”
“是么?呀呀,连我课代表都缺了两项。”
“谁?”
“高运博。”
“哦,他呀,他最近学得也不怎么踏实,看着蔫不出溜的,其实胆子恁大,布置背诵的东西他也不愿花心思背。心态有点波动。”
“这样?在我这科倒是觉不出问题,一直稳定,平时我交代他什么事他都做得挺认真。嗯…我去文印室印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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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关门,我透透气。”宋霞手撑着脑袋疲惫得不行。钱秀锦见状便道,“别急,别急。慢慢来。”
宋霞烦躁不减,眼睛依然紧闭。“慢慢来,没时间的。你难道没发现,这届学生底子大不如前,从教二十年没带过这么差的。虽说实验班已是矮子里拔将军,可拔出来的依然属于矮子范畴,先天不足,如今后天又不愿努力,和‘六小强’的学生同台竞技根本毫无竞争力。我不愿看着他们辛苦了三年,末了只能在中考考场上做垫背的炮灰。再说,我布置的这点任务放‘六小强’里根本算不得什么,他们就这样怨声载道。我是校长我还想仿一仿衡水的教学制度呢。”
“那你不能说这么比法。个别中学急功近利,短期成效确实显著,但实在不利于长期发展。我姐们儿一同事的孩子,就是从衡二中毕业上了交大,结果毕业考几乎门门都亮红灯,就是因为中学时长期处于高压环境,上了大学一放松,时间一充裕,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虽说不能全归咎学校,但我也看不上那样的教学方法。别太放在心上。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都处于叛逆期,不能跟他们急,会有反效果的。再急下去,我课代表这种老实巴交的学生都不爱学了。”
“道理我懂,我不想急,我也想每天对他们好,冲他们笑,但我不急,压得住他们吗?”宋霞睁开眼睛反问道。
“行,我先走。”宋霞等钱秀锦出门,才伸一个懒腰抻抻筋,却听见钱秀锦在门口说,“嗨,新红。”
宋霞直起腰,见年级组长高新红走进来对她说,“群里说下午开会,看见了吗?”
“我知道。”
“哦,我看你没接龙就问一句。你昨天熬夜了?”
“这么明显?我出门前还化了淡妆遮掩一下。我去泡咖啡。”宋霞笑了笑,拿着杯子出门。
“去吧。等下,你桌上手机在响。”高新红拿着手机追出来。
“哦,谢谢。”宋霞见屏幕上写着班主任房老师,便抬眼看看高新红再道一句,“谢谢。”
高新红了然,知趣地退进办公室。宋霞拐进楼梯口才迅速接通。
“您好,晨路妈妈,很抱歉工作时间打扰您。实在是晨路有几科月考成绩出了,我心里着急,才赶紧给您打这个电话。我把机读的答题卡发您,您先查看。”
张晨路自知刚才考的数学也砸了。考数学的时候他无法克制自己不走神,时间流水而去,三大压轴题一道也没写完,至少十五分白白流走。下午考最后一科历史,虽说算是他强项,他却头一次觉得这么心里没底。
为打起精神打最后一仗,他拉上同样考晕了的前桌赵初晖去卫生间洗脸醒神。经过班主任房老师的办公室,听见她嘴里有在念着自己名字,好像在和谁讲电话的时候,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万念俱灰,站在办公室门口木然听了一会儿,连赵初辉还在身边都忘了。门内正在讨论的内容,似乎是房老师建议张晨路周六日来学校进行专科补习,而听房老师话风,宋霞似乎同意了。他还听房老师说,这样下去张晨路恐怕是无法拿到毕业证的,听到这儿他不想再听了就拉着赵初辉走了。
他知道三年前宋霞把他送进这个学校花了多少心血,托了多少人,他也知道宋霞一定会像往常一样,痛心疾首地指着他的鼻子拿这个说事。但是,这些心血,这些人脉,种种这些,也永远无法在他的物理考卷上写下令宋霞满意的分数字迹,他能怎么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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