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国说,“我想和你说的是,你妈她虽然强势,而且有时说风就是雨,甚至显得有些小题大做(张岩补充道,“而且草木皆兵”,嗯,你说的是,但是,我想说,她并不是做什么都是错的。比如这件事,她私自给你报了课,你可以不答应,可以直接和她提,但不能阳奉阴违。”
张岩就说,“直接提,我怎么敢。”
张志国笑,“有那么可怕?”
张岩说,“非常有。而且,我不是没有提过。”
“所以,你承认你后来的做法是错的吗。”
张岩不坑声,过了一会儿又轻轻点了点头。
“那么,你是不是要跟你妈道个歉呢。”
张岩却干脆地说,“不去,死也不去。”
张志国就有些急,“嘿,怎么油盐不进呢。”
“我张不开口。她现在干嘛呢,不会跟你串通好了,在客厅等着我去低声下气吧。”张岩低头抠着手指甲缝。
“没,她在卧室,给新闻稿做校对。”
“我不去,不去。”
张志国就不说话了,他知道让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向家长低声下气确实不容易,尤其是男孩子,因为自己以前也有这样的阶段。曾经因为妈妈偷看了自己的日记,他就和父母闹了两天别扭。面前张岩的抵触情绪也在上来,跟当时的他差不多样子,所以他就说,“你自己再想想”,然后就从小孩的卧室里出去。接下来去做孩子他妈的思想工作。
在那之前,他在客厅立了一会儿,一是组织语言,二是在两人当中稍稍透一口气。然后,手机响了,在紧急召他回医院。他只得立刻动身。
临走前,他给刘艳敏留了句话。“先去和孩子服软,一定一定不要再吵。”
星期五,高运博早早地就醒了,这一趟折腾下来,他清醒了不少,感觉脑子特别活泛。天稍稍透着点亮,他就坐在这仍有点抹黑的客厅里,像每一个请假在家的小孩一样,盘算这来之不易的一天应该如何度过。
他想,早餐不要像往常那么凑合了,往常由于起得太早,胃口不好,稍微咬上一两口面包就算吃了早餐。他用手探了探腋下,觉得烧还没有退尽。
这电视现在也可以看一看了。要说起来,他不记得自己上次看电视是什么时候了。小的时候,他常常坐在电视机前,漫无目的一台一台地换着播,直到寻找到喜爱的动画片或者纪录片,然后跳上沙发,两条小腿不安分地晃荡。
看纪录片这项爱好由外婆郑望亭所培养,在小孩中似乎没那么寻常。小学的时候,他每逢放假便往外婆那里跑,然后在那里消磨掉整个假期。外婆家里那个造型复古的21寸TCL彩电,一直以来被高运博戏称方脑壳。他的外婆就拉着他的手,在那个小小的铁箱子里面看完了全集的“动物世界”,以及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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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经久不衰的“星光大道”。那时的“星光大道”里还有节目元佬老毕的身影,现在也出于某些原因消失了。
当然,外婆做菜的手艺也是高运博喜欢去外婆家的原因之一。每当假期结束,罗田去接小孩的时候,总会说,小孩胖了,脸都圆了。那高运博就会很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这不就是在笑话他吃得多嘛。当然,这得在罗田能够成功说服高运博让她进门的前提下。是的,每次罗田来接,小孩都是不愿意让她进家门的。因为在小孩高运博的想法中,妈妈来意味着上学,上学意味着灾难的开始。一次他哭着喊着,把着外婆家的铁门不让妈妈进,妈妈罗田就站在门外哭笑不得。当然,父母与小孩的对峙中,小孩一般最先软下来,因为小孩最容易心虚。一是怕妈妈生气,二是怕真耽误了事。所以最后总是罗田破防进了门。每次从外婆家走,妈妈罗田都会用塑料袋打包许多吃的回家,比如包子肉卷什么的,晚上或下周末用蒸锅热着吃。但经二次加热的食物总是没有新鲜出炉时那样香气四溢了,这东西在嘴里嚼着,总是没有外婆家的感觉,所以吃起来总会有隐约的失望,觉得什么东西少了。他看着这些伤心的包子就会有点难过。后来,他莫名其妙地对他现在所居住的这个家有了莫名的敌意,因为这个家已经和“明天上学”之间建立了某种条件反射,他连带着所有和上学有关的事物一起反感。
再后来,就上了初中,功课忙了,短暂的假期他就不再去了,再后来,需要补课了,就只有寒暑假才能去了。于是这条件反射就慢慢淡了。然后,外婆的样子也跟着有点模糊了。他就有点怕,所以假期出游,他会嚷嚷着要带上外婆一起。如今,已有两年不见。
然后,罗田打开卧室门的声音,把他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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