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园三楼的厢房。
哑吧女佣用力也没能撬开锈锁,她又下楼,找到一根钢纤,将它别在锁眼里,手中的榔头用力敲打,锁被砸坏了,歪在一边。
吱呀呀推开了两扇雕花的木门,惊动了灰尘从四处飘落。哑吧女佣被呛得大声咳嗽,仿佛证实她的存在。
她指了指里面黑洞洞屋子,看着烟霞。烟霞示意她先走进去收拾屋子。
停了好一会儿,烟霞的眼睛才适应了室内的光线,朦胧中首次以女性的目光,注视着她平生第二次走进的母亲的房间。
紫色的丝缦帐从房梁上垂下来,堆积着华美的锦绣,保持着她走时的样子。
黄铜大床上,铺着一色艳红的锦被,散发出母亲平生最爱用的迷迭香味。
四周的柱子上,罩着紫色的帐顶,一串串用珍珠串起来的流苏,漫不经心地如瀑布般地流下来,年代久了,珠子泛黄,但仍然反射出紫色的光泽。
红木的梳妆台上,原样地摆着母亲用过的什物:
几盒铅粉,一把印度香插在花瓶里散开,一柄象牙梳,一枚红宝石的戒指,都装在螺形的化石里。
在布满灰尘的黄铜镜子里,她看见了自己的面容。那仿佛就是一张母亲的脸再现在镜子中。
烟霞伸手,一样样地轻轻抚摸过去。
她陌生的母亲,因为她的生,促成了母亲的死,一如太阳与露珠,无法在一起共处。
在她的脑海里,母亲是想象中最美的女人,仿佛与她生活在一个时代,只是她隔着层纱,她看不见她,但却时时都感觉到她的存在:
她的迷迭香的香水,她的狂放的奔流的血液,她的蔑视一切礼法的傲慢,她的宁愿不开口说话不愿与俗世同流合污。
深爱着自己喜爱的男人,不惜以生命为代价耗尽全部心血,而她,就是拥有母亲血液的女儿,她就是母亲的影子。
与有情人厮守,哪怕只有短暂的一刻,这就是烟霞。
烟霞让女佣撤了旧锦被,她将母亲的香全部都燃上,把过去的味道覆盖,再添上新的香味,她用香味宣布:南园的女主人又回来了。
在心中为她的爱人祝福与祈求,让他能得到村里的这项大工程,从而将他留下来,留在这暂时安全的一隅,避开外面世界的血雨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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