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请求了两次,不知是否正确。”
“确是两次。”
“一次按您之前说的,大致三十万两,加上未结的尾款,一共是一百二十万两。您可点点。”
子将手里的钱财一并交过去,部分由打击田老、缴获赃物所得。
三当家当面拆开,随手清点一番,又拉紧布袋,放到胸口的棉衣里。
“相信姑娘们的为人,是一定不会欺骗我们的!”
“交易已经结束,无其他事情的话,我们,便打道回府了。”
三人抱拳弓腰,作江湖人士的礼节。
“几位姑娘,闲来无事,可到虎都杨旗寨坐上一坐,我杨帆一定好生招待。有缘再见了!”
“有缘再见!”
骑上马,几声踢踏,消失在山头的暮色中。
——
行刑前,丑去牢房看过周佐肖一面。
他躲在漆黑的角落,脸贴着冰冷的墙壁,蒙着头,不敢见人,喃喃自语,仿佛疯癫了一般。
“叔父。”她喊出声,看着这个曾经想害死自己的男人,五味杂陈。
装作没有听到。
“叔父。”第二声,更坚定。
颤抖的身子愣住,嘴巴不再念着经文。
“怎么,是来看我笑话的么?”
转过身,身型消瘦,头发凌乱肮脏,皮肤干燥龟裂,嘴唇铁青,面无血色。
“你病了。”
“病?何来的病!对啊,我这是怕死病啊!马上就要被砍头了,我怕啊,我怕的要死!当然是病了!”
又爬在地上,跪着乞求。
“丑儿,丑儿!我知道,你最会治病救人了!你救救叔父好不好?你救救叔父好不好?只要你把那状告撤了,叔父就不用死!‘黄粱’还是咱周家人的!柳城,还是咱周家人的天下!我们还是过以前那衣食无忧的生活!”
“丑儿,叔父是疼爱你的啊!小时候,叔父最爱抱你了,软软糯糯的,捧在手心都怕化了……当初……当初就是被鬼迷了心窍……你原谅叔父好不好?原谅叔父好不好?你救救我,救救我……”
“叔父,喝药吧。你病了。”
丑却当没听见,从提来的篓子里拿出一碗药汤,还有些余温。
“好,好……叔父听丑儿话,乖乖喝药,等喝完了药,丑儿就原谅叔父,带叔父出去了!”
“喝吧。喝了,你会清醒些。”
周掌柜一猛子喝下,差点呛到。
“丑儿给叔父喝的什么药,为何如此苦?”
用手抹去残渣,嘴里满是腥臭的余味。
“是续命的药。这样,你还能活到行刑的那天。”
“行刑!”
听闻此字,已然明了,立马换了一幅嘴脸,抽回紧拽衣袖的双手。
“呵。你这是真见死不救么!你救那万千百姓,却不救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你真是,好一个不念旧情的‘大善人’啊!”
“周遥,你记住了,你亲叔父,亲生父亲的弟弟,是被你,一个自顾着声张正义而罔顾亲情的人,一个铁石心肠、妄想着成英雄的人害死的!我就是化为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要环绕在你周围,要你每天做梦梦见我掉落的头颅,看见我流不尽的鲜血,要你每天醒来,耳边都是我的咒骂,要你夜夜睡不安稳!”
“你不救我,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丑头也不回地跑出了牢房,眼含泪光,任凭男人嘶吼、乞求、咒骂、埋怨。
他还是这副模样,变不掉的。
王柱子的砒霜水在周掌柜胃中堆积,肝、肾、心机能减退,衰弱异常,丑是在庭审日上发现的,若是不救,恐怕在行刑前,就毙了。
她不能接受他这样不明不白的死。
“我救你,是因为我是个医者。我大义灭亲,送你上断头台,是因为我是个有良知的人。我不能因为亲情,连是非都不分,这对不起那些受苦的百姓,也对不起为一方正义而献身的那些人……”
风吹着,却感受不到寒冷。
心,更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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