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那桌客人的饭菜此刻才端上桌,佳肴在前,三位大汉却完全没有动筷的意思。
不一会,那年过半百的客栈老板和名为小卿的文弱女子走了过来,竟也与他们同坐一桌。一桌四凳,三个壮汉坐了其中两条,客栈老板坐一条,小卿单独坐一条。
刚坐下的小卿率先夹起一块肉,放到口中慢慢咀嚼,其他几个人这才开始动筷。几人神色都颇为兴奋,毕竟已经一旬多没做生意了,这单虽然看着不算很肥,但吃上个把月应该不成问题。
尽管几人很是兴奋,但这一餐吃得却是出奇安静,谁都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吃饭。
原来小卿本是当地某小族的嫡女子,家中一直期望可以通过她攀龙附凤,与那些豪门大族扯上婚姻关系,哪怕做个偏房也可以。因此,小卿从小便被立下许多规矩,小到行走坐卧,大到言谈举止,一旦做得不对或有所逾越,就免不了一顿打骂。
但小卿并不甘愿做那任人摆布的女子。十七那年,她遇到了一位游历此地的穷书生,二人一见倾心,小卿更是抛下家族与规矩不管不顾,要与那穷书生私自奔逃。那可能是她十七年来最快乐的时光,能抛下如枷锁般林林总总的规矩,终于不用再做那木偶人,这让她很兴奋;能与相爱的人一同私奔厮守,哪怕生活再困苦潦倒,她也甘之如饴。
可还没等二人走出城门,就看见他父亲站在城门口,朝那书生轻飘飘地扔了几张银票过去。书生却不为所动,执意带着小卿穿过城门,往那漫天黄沙的深处走去。
其实当那他父亲扔出那几百两银票后,她还真有点担心身旁男子会心动,好在自己没有看错人,这才是读书人应有的风骨,这才是真正不为五斗米折腰的男子汉。
过了两旬,二人边玩边走地来到距含沙城五百多里外的戈石镇。戈石镇原是军镇,近些年已无战事,驻军也相继撤走,但当年伺候军队老爷而衍生出的一众营生,如赌场、酒楼、勾栏等却仍然存在。
小卿渐渐发现,身旁这位男子不知怎地与当地一狐媚子越走越近,愈发疏远自己,有好几日都在外流连忘返、彻夜未归。
她吵过也闹过,没有得到一丝关心与哄爱,唯有那人眼神中的冷漠。直到有一天她偶然得知,那狐媚子竟暗中受雇于她父亲,而且只收了八十两银子!为的就是来恶心她的痴情,惩罚她的逾越。
小卿不懂,为什么当初那个几百两银票在前都岿然不动的男子,如今会沦陷在一个在她看来既低贱又肮脏的女人身上?她心一狠,偷偷给那对狗那女下了毒药,眼睁睁看着二人在自己面前吐血身亡,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杀人带来的快感是前所未有的,回含沙城的路上,她早已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邪火,势要让当众令自己难看的父亲,从小打骂自己的嬷嬷全都去死!既然父亲如此珍惜家族羽毛,那就让全族人跟着陪葬好了。
于是乎,一夜之间,小卿所在的家族便满门死绝,她还多准备了一具女性尸体替代自己,最后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自此心性大变的小卿便干起杀人越货的勾当,凭借女色及一股子男人见了都要脖颈发凉的狠劲儿,最后还真被她笼络起一众人马,成了这含沙城内人人惧怕的女阎罗。但奇怪的是,这位女阎罗大多数时间却又规矩得很,尤其是举止仪态,仍旧保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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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闺阁女子应有的样子,可她越是这样,手下人就越是害怕。
女阎罗的据点便是这座扶苏客栈,专挑外地人尤其是读书人下手,人们就没见过囫囵个从扶苏客栈里走出来的外地人。
也正因如此,含沙城有句流传甚广的话:但入扶苏,有进无出。
此时楼下几人已用过饭准备上楼,而楼上的主仆二人仍在呼呼大睡,全然不知自己已身陷险境。
这个团伙分工十分明确,小卿以女子身份博取信任,至于怎么博取也是看人下菜碟的。若是遇到正经公子,她便跟着正经,讲讲故事谈谈心,一如刚才她与士子那般;若是遇到不正经的,她也跟着不正经,看似她吃亏,实则是对方没命。
半百男子则扮演她父亲,常常以通情达理、谦和有礼的面貌示人,继续麻痹肥羊。这对父女光说演技,确实难挑破绽,基本两人这出戏一开演,对方想不信都难。男子同时也是团伙的财神爷,女阎罗对其也十分信任。
剩下三名男子,还有其他几个未露面的汉子则常常扮演些吃住客人和街坊邻里,戏份不多,主要是出些力气。
这当口,一汉子得到授意,先行上楼搜刮一番被迷晕二人的随身财物,他决定先从箱笼动手。
那箱笼着实不小,上下共分六层,被塞的满满当当的。只是翻来翻去,竟没翻出什么值钱物件儿,尽是些衣物、洗具、书籍等。
汉子不甘心,一脚把箱笼踹翻在地,准备卸了它好好再找找。
正熟睡的小书童眉头轻轻一皱,用手指点了点身旁的士子,士子则动作极其隐蔽地轻拍了两下他的手指,示意书童先别急。
那边汉子仍在粗暴地翻找着,声音着实不小,似要拆了那箱笼。书童又捅了士子两下,这回士子干脆装死不回应了。
小书童再也忍不了了,突然坐起身,冲着身旁装睡士子喊道:“你玩够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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