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同方道:“天子封禅泰山返洛,又议祭祀汾阴后土祠。杨大人上书云:‘自古封禅,当得天瑞希世绝伦之事,然后可尔。今瓠子口决,洪水泛滥于淮泗。东海飓风,海水淹没渤海、平原。黄河拥塞,浸泡平原郡。齐鲁饥荒,难民流落,至于关中……’天子怒而捶案,命杨敦儒征发关中两万辆马车以备祭祀后土祠。秦王却不拨发库金,杨敦儒唯有自民间征调,却只凑够千辆。天子乃罢免杨敦儒,交秦王议罪。唉!好人无好命!可怜杨大人为官清正,可怜华阴杨氏一族仁风义举。”
李坏道:“我们可能去见杨大人一面。”
翁同方道:“那是朝廷天牢,岂能允你们小儿乱闯。”
是夜,秋细君和李坏都一夜无眠。从此之后,慈幼园便断了善款来源,众孤儿的日子一日不如一日。幸而月秦被录用为大谁何,可以从二两月俸银中接济一点,但是不久月秦被六扇门调离长安,再无音讯。但是近百个孤儿耗费巨大,十月里竟是一日两餐也吃不上了。襁褓中的婴儿自然养育不起,只得送人抚育。园中杂役、嬷嬷们也都纷纷散去,只有那采办老伯、一个老嬷嬷和翁同方还在坚持着。
一日,众孤儿正在商议去西市边沿杂耍,讨些饭资。忽然翁同方与一嬷嬷喜滋滋走来。
嬷嬷道:“恭喜红袖姑娘,贺喜红袖姑娘,吕安隆相中红袖姑娘,想要纳姑娘为妾。这慈幼园向来都是去殷实人家做个丫头侍女便是天大喜事,没想到红袖姑娘却是命里造化,竟然能为吕大老爷的妾室。”
众孤儿不语,都看向郑红袖。翁同方道:“袖儿,你可愿意。”
郑红袖道:“红袖没有爹娘,翁老伯便是我的父亲。女儿自当听从父亲之命。”
老嬷嬷道:“红袖姑娘,那吕大老爷大方的紧。咱们长安富贵人纳妾,十七闺女80两,19闺女50两,之多两匹布,四盘羹果,一担礼盒。一般人家大户正妻才30两,妾三两,月金十两都是是特例。正经的哪妾文书,花雕床两张,四季衣服各一套,三件金镯,两件银钏,封了二百两两银子。只是咱们慈幼园穷苦,没有什么回礼。”
红袖道:“慈幼园便是我的娘家,二百两两银子可以买千斤大米,也是寻常人家一年收入。慈幼园的兄弟姐妹可以支撑一段时间,也算尽了红袖一番心意。”
看郑红袖如此懂事,翁同方老泪纵横。富人纳妾,没有太多规矩,不可能八厚礼正红轿的接娶,有四薄礼淡红轿已经是非同寻常了。数日便有淡红轿前来迎接。郑红袖穿了淡红嫁衣,束了红腰带便是正经嫁衣了,她脸上施了薄薄胭脂更显娇美动人。她勉强做笑容告别众人,上轿而去。
一斗粟米、三斗糠麸、两斗绿豆和高粱,这便是仅仅可用的粮食了。翁同方一病不起,数日后病逝。采办老伯和那老嬷嬷只得到集市中捡些菜叶为众孤儿熬粥,不料老嬷嬷失足落水而死,采办老伯跳水救人溺亡。
富户朱门大墙,紫衣锦服,穷人家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这便是长安城的写照。
从此慈幼园无所依仗。慈幼园只剩下秋细君、卢小蝶、白清儿、李坏、苏小浑、高翔以及数十个孤苦无依的孤儿躲于空荡荡的瓦房,众孩子各自设法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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