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渠侯雷电对苏陵十分尊重,见苏陵引荐张郁青,首先拜谢苏陵,又随口问:“你是丹炉燧的助吏,可知军法?我们斥候营只能胜不能败!”
张郁青道:“《尉缭子·重刑令》夫将自千人以上,有战而北,守而降,离地逃众,命曰国贼,身戮家残,去其籍,发其坟墓,暴其骨于市,男女公于官。《墨子·号令篇》归敌者父母、妻子、同产皆车裂。”
雷电笑道:“斥候营败了,没有人有机会受军法,都死在异国他乡了,千里大幕有无数的斥候尸骨。”
苏陵笑道:“刚来就吓唬人家,你回吧!十日后来报到。”
夕食,张郁青返回丹炉燧,一进坞院门,就感觉氛围不对。平日摇着尾巴迎接得黑犬伏在地上无精打采。七名烽卒也都面色低沉,见了张郁青也低头不语。农望子低声歌曰:“蒿里谁家地?聚敛魂魄无贤愚。生属泰一神,死属蒿里黄泉……”
张郁青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幸大臭支支吾吾,欲言又止。这时童十万、农望子自燧顶下来。童十万道:“张助吏,燧长出事了,停尸在燧长居所。”张郁青闻之,心情刹那沉重,脑袋茫然,片刻方低声道:“我去看看。”
童十万揭开白麻布,狄山冰冷尸体呈现张郁青面前。张郁青不由泪珠滚滚。“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乌可食。为我谓乌:且为客豪!野死谅不葬,俯腐肉安能去子逃?水深激激,蒲苇冥冥;枭骑战斗死,驽马徘徊鸣。梁筑室,何以南?何以北?禾黍不获君何食?愿为忠臣安可得?思子良臣,良臣诚可思:朝行出攻,暮不夜归。”
童十万道:“今日朝食后,燧长独自到诸闻泽狩猎,半日未归。我们便去查看,一直搜查盗灰腾梁山下,就发现燧长出了事。”
农望子道:“我还提醒燧长这几日有胡虏出没在塞外,但是燧长还是坚持单骑而去。”童十万道:“我们出塞杀几个胡人为燧长报仇。”
张郁青摇头道:“凶手不是胡人。而胡人骨簇所伤是近距离发射才能射入头骨,依燧长得警觉性怎么可能让胡人如此迫近。胸前刀伤,直插心脏,这才是真正的致命伤,凶手是熟人。”
童十万、农望子震惊失色。
农望子喃喃道:“灰腾梁山是代郡中部都尉苏陵麾下且如侯官的边界,苏陵素来与我雁门郡东部都尉苏陵不合,难道……”
童十万道:“半个月前,我和助吏查到有商队奸阑出物,禀报燧长后,燧长只说会与寒山遂协商防御之策。”
幸大臭道:“这就是了,定是那苏陵勾结马邑大商聂氏奸阑出物,燧长与苏陵麾下商议,反遭其害。”
童十万问:“你怎么知道聂氏商人与此有关联?”
幸大臭道:“我是狋氏人,邑中狋氏兄弟狋虒、狋猣为聂氏的首席护卫,若是归里,两兄弟高头大马,耀武扬威,还将我弟弟二臭的腿踩折了。”
童十万道:“这与奸阑出物有何关系?”
“若是正经商人,又怎会家财万贯,连护卫都可横行乡里。”
农望子训斥道:“这就是发奸擿伏得本领?以乡里旧怨而侮人,小子休要胡说。咱们还是赶紧禀报侯官处置吧!”
张郁青道:“那就劳烦农老哥前去侯官处举咎。我和童十万到灰腾梁山查看一下现场。”
张郁青和童十万来到辉腾梁,漫山桦、松、杨、柳、榆树等天然森林,山梁下一水潭,时有青羊、盘羊、黄羊、狍子饮水出没。
“这里叫黑沟,是咱们丹炉燧与寒山遂交界。燧长的尸体就是在林子里。”
张郁青道:“你看见高处那突起的岩石了么?那是弓箭手最好的埋伏地点。”
童十万道:“凭燧长得武功,若非埋伏偷袭,不至于连环首刀也没有拔出来。”
张郁青道:“此处林密,沿着山冲出塞,十分隐秘,确实是奸阑出物得好路线。”
“您是说燧长亲自来调查?不对啊!燧长又为何说是前来射猎?”
“燧长有顾虑,定是燧长亲近之人牵涉案中。”
童十万道:“燧长所虑无非是恒山派或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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