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为凌晨汉军偷袭后,那铺满了南面城墙通道的箭矢。
直到刚才转身的那一刻,他才彻底的领悟了什么是战争。
那是一种不同于上阵杀敌的感觉。
混乱的战场上,当敌军的长矛刺了过来,人会本能的摒除杂念,专心的应对可能到来的危险,那时的脑海中是生死,只有生死!我生,你死。
战场,那只是战斗,是拼命。
刚才的一幕,他才看到战争的一角,那种无情、冷酷。可这无情,却是那么的让人难以压抑内心的冲动。
战争,是无情也是牵挂。是生死离别,也是对至亲至爱的守护。可有时,它,更是无奈的放手。
坐在城中一处安静的角落,项羽任由冷风吹过自己的脸颊,顺着脖颈的缝隙贯穿自己的身体。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还要保持理智,还不能被扰乱了心智。
有时候,残酷的外在环境,可以让一个人保持一定的清醒。
城墙上的兵卒忽然开始朝着城北汇聚,紧接着,城中擂起的鼓声,抹除了项羽脑海中的杂乱。
他扭头看去,原本一些只是微眯着眼睛休息的兵卒瞬间站起,拿起了身旁不远处放着的兵器,顺着旗令,一队队的开始往城墙上飞奔。
项羽猛地起身,顺手抓起放在一旁的天龙破城戟,从最近的地方登上城墙。
从城东到城北,项羽一路飞奔,直到看见城外不出五里的地方,汉军兵卒将兵器插入土壤,七扭八拐的手拉着手,在守城将士的面前欢呼雀跃。
那摇曳的一支支军旗,就像是在顺着节奏呐喊的拉拉队。
挑衅,点明了的挑衅。
天龙破城戟重重的往城墙上一顿,项羽的手紧了又紧,咬紧了牙,说不出的愤恨。
“项王——”
季布跟周兰一起喘息着来到了项羽的身边,“这些汉军实在是可恶……”
那话刚刚说道一半,一个守门的兵卫冲了过来,急切的拱手行礼,急切的开口:“启禀项王,钟离将军带着数千怒不可竭的士兵杀了出去。”
没有军令,按照常理钟离昧不能直接用兵,可若是这些兵也失去了理智呢?
当项羽再次抬头皱眉看向城外的时候,钟离昧已经率先挥舞着剑,冲在了大军的最前方。
“将士们,随本将杀光这些胆小懦弱的龟种!”
深深的吸入一口气,呼出,项羽只感觉胸口一下子压了一块巨石,他只能沉重的呼吸着。
最怕的事情还是来了,他担心将士们私愤不过,所以凌晨带兵反击,可谁知汉军直接下令撤退,根本就不正面交手。
回城后看到汉军重新收拾了营地开始生活煮食,项羽心中就担忧有将士会直接冲出去。
到了此时,这种画面真的让人难以忍受。因为任何一个有血性的男儿都不能允许敌军这般羞辱自己。
可身为指挥者,他却必须让自己保持该有的理智。忍着别人所不能忍,不愿意忍的。
失去了理智的钟离昧等人奔跑的飞快,眨眼之间已经出了一里。
“季布,快率领城中骑兵出去拦住他们。”再回首,项羽额头两侧的青筋已是进显。
急促的声音略带嘶吼,开口却是有些艰难。
那更加快速起伏的胸膛,诉说着他将这一幕忍耐下来的不易。
而就在季布应诺转身的瞬间,项羽却又先一步跨了出去,“罢了,你去不见得拦的住他,还是本王亲自去吧,你集结城内大军,若有不测随时出城接应。”
“诺。”
应诺的季布在城墙上踱了两步,随后让周兰前去集结城中步卒,自己在城墙上压抑着内心的触动静静观望。
远远的,那些个汉军步卒已经摇曳着军旗开始飞快的后退。与此同时,在他们后方侧翼冲出了骑兵方阵。
在季布的注视下,那仅有的一千余骑冲到了步卒的前方,对着已经失去理智的钟离昧等数千人射出箭矢。
也因为愤怒追击的缘故,这数千楚军很少有带盾牌这种重装备,而汉军又刻意朝着一个地方密集齐射。
箭雨落下的瞬间,即便是远远观望的季布也可以清晰的看出,那数千楚军的散乱阵型中呈现出的空缺。
只一波射击,汉军的千余骑兵便拨转马头,扬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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