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是三日之后,北楚使臣抵达皇城的日子。
一大清早,皇城大街小巷熙熙攘攘,平民百姓们如同过节一般,纷纷涌向城门,不仅是因为北楚使臣来访,更因为今日他们可以一睹国师大人的仙姿和丞相大人的风华。
城门外,庞大的队伍逐渐靠近,远远可见马蹄扬起的尘埃。
与此同时,国师的马车也抵达了城门前。
百姓们屏气凝神以待,然而等下来的,却不是预想中的国师大人,而是一身红衣的丞相大人。
这……
百姓一片哗然,随即便轰动起来。大周谁不知道丞相大人与国师大人势如水火,可如今丞相大人却从国师的马车上下来了,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两位惊艳绝伦的人物冰释前嫌了啊!
一时间,街道两旁的议论声又盛了几分。
在一片纷乱嘈杂中,白清渠终于从马车上下来了。
玉冠束发,白衣无暇。
萧疏轩举,湛然若神。
“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君卿突然想起街边酒肆的说书人对白清渠的形容,倒也贴切。但转念,他便用仅有白清渠能听见的声音,阴阳怪气地吐出四个字:“人模狗样。”
白清渠神色未动,轻声回了句:“想来坊间所谓‘衣冠禽兽’一词,应当是君相这副尊容。”
“你放肆!”君卿气结,撇过脸去,心里盘算着待接待完北楚使臣再同他算账。
白清渠的出现,使得围观的百姓愈发躁动起来。
比起君卿,他们更敬重白清渠。对于百姓而言,白清渠不仅仅是救大周于危难,同时也让大周千千万万的百姓免遭背井离乡,生灵涂炭之苦。
寻常百姓所求,不过是安稳度日。他们不管朝廷局势如何云波诡谲,也不管江山究竟随了谁的姓,只希望能生活安定便足矣。
眼见北楚的队伍在城门前停下,白清渠缓步迎了上去,“大周国师白清渠,在此恭迎诸位北楚使臣。”
骑着高头大马的北楚三皇子比努手握缰绳,居高临下地看着白清渠,目光轻蔑:“派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出来,你们大周已经找不出人了吗?”
北楚尚武,骨子里依旧保留着身为游牧民族的剽悍粗犷,对于文人向来看不上眼。白清渠以男装示人,但长相过于精致,又因病弱,虽有所掩盖,仍显出几分羸弱之态。
“听说有人看不起书生?可本相怎么记得有些人五年前被揍得哭爹喊娘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本相可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文官啊。”原本站在白清渠身后的君卿走上前几步,似笑非笑地看着比努,带着无形的压迫。
比努面色一白,险些没握紧缰绳:“君卿?你怎么在这儿?”
“怎么?本相放着大好光阴不睡觉前来迎接,三皇子不该受宠若惊吗?”君卿在白清渠身旁站定,偏又没个正形,如同没骨头一般靠着她,惹得白清渠给了他一记冷眼,不动声色地往旁边一避。
比努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临行前他父皇千叮咛万嘱咐,大周上下最不能得罪的便是当朝丞相君卿,可他没想到君卿竟会委身前来迎接使臣。
在北楚时他便听闻一些老臣说大周有奇才,十四为相,舌战群儒,不废一兵一卒,硬是凭着一番口舌将已被东秦收入囊中的边境城池收了回来。
五年前比努随朝中大臣一通出使大周,曾有幸见过君卿一面,那时便知晓此他才华谋略世间少有。只不过,那时比努心高气傲,提出要和君卿比试一番,结果被还未及冠的君卿结结实实地教训了一顿,将面子和里子丢了个干净。
虽不知为何君卿后来性情大变,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但此人城府极深,只可交好,不可结恶。
比努在君卿的注视下只觉后背发凉,当年被君卿支配的恐惧又浮上了心头,只得硬着头皮按着北楚的礼节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比努鲁莽,还望国师与丞相大人海涵。”
君卿冷哼一声,算是回应。
“皇兄无意冒两位大人,忻雅在此替皇兄赔个不是。”轻轻柔柔的声音,如叶下黄莺,三月春雨。
比努身后的马车中,聘聘袅袅走出位蓝衣佳人,螓首蛾眉,美目流盼。长发梳成小辫披于身后,头上戴着各色宝石缀成的流苏,汇至前额垂下一枚深蓝色水滴形吊坠。面覆轻纱,身着北楚服饰,腰间垂下无数细小的金铃,尽显魅惑。
忻雅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下马车,行至君卿与白清渠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目光看向白清渠,眼底藏着难以掩饰的惊艳与爱慕之意。
君卿看在眼里,心里突然涌出几分不爽来,看向忻雅公主的眼神带上了几分不善。
“公主客气,诸位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不如先至四方馆休整一二,陛下将在太极殿设宴为诸位接风洗尘。”白清渠不留痕迹地后退了一步,微微点头以示回礼。
忻雅看出了白清渠的避让之意,不甚在意,心中的兴趣又浓了几分:“我与皇兄初至贵国,亦不知该如何前往四方馆,不知国师大人……”
她话未说完,便被君卿抢了先:“国师他大病初愈,不宜劳累,今日能前来迎接使臣已是不易,稍后自会派人带公主前往四方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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