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林杯在日照下生成了细长的影子。
破旧的酒台上布满了裂痕,臻明子的胳膊靠在柜台上,视线却在注视着几里之外的千行道。
这是矮之国的核心干道,路旁布满了朴实的商人,他们正在为自己所剩不多的生命增添筹码。
失败者酒吧的木地板处处都流淌着血迹。这里跟孤鸟陷阱差不多。
所谓孤鸟陷阱是一种捕捉鸟雀的简易器械,在地上撒上一把米,再在竹筐上支起一根小树枝便可完成。贪食的鸟雀在取食的时候不小心撞到树枝便会受困其中。
眼下,每有一个失去理想的男人踏足酒吧的时候,从地面生成的冰柱会在他还没有回心转意的瞬间贯穿他的身体。
血从伤口滴落地声音很清脆。
始作俑者很快就忘记自己干了什么,在指尖轻碰杯身的瞬间,气泡酒化了又凝固。
恶魔,来自地狱的恶魔。
昨天,老爹一晚没睡,站在那个自己已经熟悉了三十年的吧台调了多次鸡尾酒。
这里面还失手了三次,这比他过往的任何一个夜晚都要多。圣托里心来的怪物似乎不需要睡眠一样,高挑的女人与小女孩在桌面摆放着塔罗牌,臻明子则在克制着自己猎杀的冲动。
老爹曾经动过使用防卫武器的念头,但想想还是算了。与其在开枪下被反杀,还不如就这样苟且地呼吸着。他不应该在幸运女神眷顾自己的时候,冒这个险的,他的脑海里唯一的想法就是通知民众尽快地离开矮之国。
“没用的。你通知了,也跑不掉的。通行关口已经被彻底地封锁了,只有转移通道是敞开的。但那也不是给你们逃生的,那是用来给第二梯队的人进入的。”岛岛子说。
铺开的塔罗牌在桌面摆成中字形,她让娜娜美选一个。
娜娜美很单纯,她的选择从某种程度上跟命运的安排完全一致。
“0。”
第一次,这是娜娜美第一次抽到了愚者。
这张牌并没有特别的顺序定位,也不在1-21的顺序之中,是地位比较特殊的牌。之所以为0,也可以说是一切的开端或者终结。
现在流行的一种说法是这样认为的,它在某一时刻演化为了扑克牌中的小丑牌。
“臻明子,老大在这次任务中有什么特别的指示吗?”岛岛子的不安逐渐放大,像一片乌云笼罩在头顶。
“杀光所有人算特别的指示吗?”臻明子努力地回想,但依然没有头绪。
“馁?这牌对我来说是好的吗?”
娜娜美晃了晃手中的塔罗牌。
愚人,代表着未知。
印象中娜娜美从来没有抽过这样的塔罗牌,只是未知应该还算可以接受吧,在释义中也不存在绝对肯定的说法,臻明子想。
“为什么跑到这么半山腰的地方?”
从门口涌入的新面孔,对着臻明子抱怨道。棕色的长发垂到肩上,被发丝遮盖的眼睛只露出了一半。
“阿尔法,你可真慢。”臻明子说。
更加魁梧的身形将整个酒吧的门完全的堵住,那是超越人体极限的体魄,皮肤紧绷着,完美的肌肉线条就好像冰刀下的城堡。
“你堵着我了,麻吉。”
从魁梧身材下钻出来一个贼眉鼠眼的小矮子,他的鼻子塌塌的,像一只鼹鼠。
“藤树小人。”娜娜美滑步而行,很快地来到鼹鼠男子的身边,用她那带着金属手套的手捋了捋所剩不多的呆毛。
“娜娜美,不可以,已经没多少了。”
他慌忙地后退,但还是被娜娜美一把揪住。
麻吉低下了头走到了酒吧内,紧跟在阿尔法的身后。迈出的脚步踩在结了块的血泊中,在地板上印出鲜红的脚印。
“你们可总算来了。”臻明子摇了摇头,对他们的行动速度感到不满。
“我以为不需要我们了,你们有娜娜美,杀掉这几万人不就跟闹着玩一样。”阿尔法要了一杯柠檬茶,他不太喜欢酒精。
臻明子也要了一杯。
古典杯折射着窗镜上的光芒,让隔板上浮现了光点。
“不,队长说这是对所有人的馈赠,第一梯队无法独自享受。”
“是吗?老大考虑得相当周到呀。”
碰撞的酒杯轻轻一响,原本还在酒吧的六个人倾刻间消失了踪影。
快,可太快了。
此刻,老爹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是提心吊胆的。
矮之国的域瞬间被锁定。
天幕泛出了血红色的光芒,原本祥和的国度顿时被死神笼罩。
“比比猎杀的数量?”
“你的计数能力靠谱吗?”
“在这种情况下,也许会生效一次吧。”
杀入城镇的纠正科科员完全关闭了人性的按钮。道德的规则在这一时刻已经彻底的失效,他们对生命最为善待的方式就是让这些全息人又或者是残障人士死得痛快一些。
从千行道开始,第一个被捏着脑袋的老人不断的摇晃着身体,他那义肢改造的金属身体发出了强力的子弹。
子弹击打在麻吉的脸部,他望着枪孔的火星,丝毫没有任何的慌乱,微微张开的门牙在子弹试图命中喉部的瞬间,咬住了。
从前臂生成的枪孔对着生命的躯壳不断地发射着子弹,将原本脆弱的身躯一眨眼打成马蜂窝的形状。
臻明子的手指倾刻间就扭断整个街区超过二十个人的脖子,但这对于全息人来说似乎还不是致命的。
从麻吉肩膀架起的机关枪筒精准地命中能量未弱的自序器,破碎的光影身躯将矮之国变成了老旧放映机中时不时闪动的断裂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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