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章台宫依旧灯火通明。
宫中巡卫已经换了三次,大殿门口的宫女们也是哈欠连天,但依旧强忍着困意,艰难的维持着提灯的身姿。
偏殿侧门,一位瘦弱的宫女眼皮沉重,身形摇摇晃晃,一时间手中无力,锦罩提灯便朝着地面落去。
突然,一只肥手握住了提灯,吓的宫女顿时困意全无,本能的捂住惊恐的大嘴,看清来人后,立马慌慌张张跪伏在地,浑身颤抖。
接住提灯的,自然是那肥胖的内侍,他叫魏羊,本是魏国人,祖上皆是牧民,战乱之时被强征为伍,后来兵败,成了秦国的奴隶。
几经波折,身为奴隶的他被商鞅看中,阉割之后设法送入了宫中,这才摆脱了奔波流离的命运。
后来商鞅被惠王车裂,其中也有他不少的功劳,惠王也因此重用于他。
魏羊第一时间没有理会那名宫女,回头望了一下亭廊,再探头瞄了眼内殿。
这才扶起那名颤颤巍巍宫女,将提灯交还给她,并揪着宫女的衣袖小声道:
“怎滴这么粗心大意,小心掉了脑袋,要实在困乏,就狠狠的掐自己一下,万不可再出这样的差错,你不要命,我还要呢,记住没有。”
宫女鹌鹑一样,缩着脖子,不停的点头,如同小鸡吃米。
魏羊又四处望了望,转过头看到那宫女已经重新调整好了站姿,就是嘴角有些抽搐,似乎真的狠狠掐了自己一下。
刚才小侍来报,说太后正朝章台宫这边赶来,他便提前出来接应,还好这糊涂宫女没被太后撞见,不然失仪事小,惹怒了太后可就不妙了。
果然,两列灯火从亭廊的尽头疾驶而来,如同排队飞舞的萤火虫一般。
不久,惠太后便在宫女们的拥簇下来到了殿前,直到太后走近,魏羊才清了清嗓子,准备通报。
就看到惠太后小手一挥,也不理魏羊,直径朝殿内疾步而去,随行宫女则在殿外排开。
魏羊捏了捏嗓子,迈起小短腿赶紧跟上。
秋夜的风是格外的凉爽,但这只对于正常人来说。
赢安此时就极不舒服,太后进来时,他正抱着暖手炉,毫无形象的歪倒在案前,边擦着鼻涕,边翻阅着竹简。
惠太后顿时悲从心来,眼泪哗啦啦的就流了下来。
魏羊头也不抬,悄悄的退了出去,顺道还将门给捎上。
赢安也是吓了一跳,看着母亲泪汪汪的小脸,赶紧起身上前,抓住了母亲的小手。
“母后因何哭泣,可是有人惹到了母后?是哪个狗胆!”
“我为何不能哭泣,你大兄待你如何,我又待你如何,你凭心而论,可有亏欠于你?你大兄走时还开导过我,说你比他更适合当秦国的王,你可知我心中滋味?”
“自幼我就偏心于你,凡你兄弟二人之过,唯独罚你大兄一人,他也处处维护于你,你可知我们这么做究竟为了什么!”
惠太后越说越激动,也越来越伤心,用力想挣脱赢安的手,可看到赢安瘦弱的身躯,又不舍得使太大的力气。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请母后相信我,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大兄,为了这个国家啊!”
赢安使用全力,将母亲抱在怀中,惠太后继续哽咽道:
“我恨不能将命分你一半,你大兄又何尝不是如此,如今你已经当了秦王,却为何还要这样糟蹋自己,轻贱自己!”
赢安一头雾水,这又是哪个跟哪个。
“母后哪里话,我怎会糟践自己,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阿~阿!—嚏—!!!
“还说没有!还说没有!你这身子才好几天?现在又是熬夜!又是着凉!你到底要让母后怎样你才能爱惜自己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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