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军营里一群训练后的士卒开始在这座专门为他们修建的小城里过着属于自己的夜生活,值守的事情自然有人负责,没有轮到自己值守就是该放松的时间。
蛮族在这个时候不会选择叩关,因为现在是牧草最肥美的时候,饥肠辘辘的牛羊马匹需要在春夏季节进食,迅速填充脂肪,这也是牛羊怀崽的时节,经不住动荡。
所以士卒们都很放松,真正需要警惕的是还在小城前方百里开外的斥候,他们是防御蛮族叩关的第一道防线。
如果是秋冬季节,这座小城的夜里几乎全是枕戈待旦的士卒,就连生意最好的青楼也不会开门接客。
这是唐人的底线,也是身后整个雍州无数百姓的生命线。
尽管没人规定过,但千年来默认的规矩深深地刻在了唐人的脑子里,以至于多年来没有人触犯这个无形中的规则。
尽管这时候的这座城充满着“大爷快来玩啊”的快活气息,但受限于生产力和久在边土的影响,享受远远称不上奢靡和灯红酒绿,如果是豫州,人们只会觉得这种乡下小城只有暴发户和泥腿子才会光顾。
梦里是自己从孤儿院出来后的颠沛流离,学业不顺、工作碰壁、四处游玩被坑,然后稀里糊涂来到了这个世界,开始接受封建社会的毒打,脑子里的知识无用武之地,孱弱的身躯只能靠当骗子苟活……然后是邋遢的老道士,却在很多个孤寂无人的时候给自己讲述人生哲学……
讲着道理和这个世界的规则,讲着即使为这个世界几乎付出一切的老道士被围杀……然后他给了功法、体术,然后莫名奇妙让自己抱着剑,然后他在一个冬天的雪后的夜里狼吞虎咽地吃了一餐饭,给了一颗堪称让全天下人疯狂的救命圣药。
然后离开。
杳无音讯。
陆钧从来不觉得自己特殊,除了脑子有个金属骰子,俗称脑子有铁,他甚至不觉得自己能对抗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土著。
这种谨慎和小心让他即使在起床尿尿时依然十分警惕,蹑手蹑脚下了床,摸了摸放在床内侧的长剑,陆钧摇了摇头,这里是军营,不再是那个破旧的小道观了,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
借着月色,在推门的瞬间,他竟然发现其余几张床上竟然没有人。
尽管已经听说赵诚说了这个小城在非战时期的轻松惬意,但是这种嗨到半夜的状态还是让陆钧回忆起了当年和几个损友在网吧看着比赛打着游戏的日子。
那时候的啤酒不需要菜也能喝下去,游戏不需要陪玩也能玩个通宵。
正在感慨边军生活好,真滴好的陆钧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他走过了一排营房,听着里面都是鸦雀无声,悄无声息到让人怀疑里面是否真的有人。
转角就是茅房,那件最大的、最豪华的、最高的,最像长官居住的地方。
只不过今天,他转角后,没有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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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角遇到爱是陆钧记忆里的一部肥皂剧,由时间管理大师空虚公子深情演绎,一个让人艳羡的“公主”,一个怀才不遇的画家,在人生的转角相遇,演绎出一段令人心动的浪漫爱情童话。
只是今天没有公主,公主在皇宫,或者KTV,反正陆钧眼前没有,也没有画家,只有一群士卒,没有在人生的转角相遇,也没有演绎出一段令人心动的浪漫爱情童话。
他们在茅房门口相遇,是一群身穿甲胄、手中拿着长刀、弓箭的士卒,和穿着里衣,面色愕然的半大小子,演绎出一段让人尴尬到脚趾头抓紧了鞋底的尴尬沉默的画面。
陆钧没有想到会在去茅房的时候遇到这么一群蒙着脸却穿着铠甲的蛮族士卒。
大半夜的潜入军营,还蒙着脸,虽然茅房里人类摄入五谷后轮回出的复杂物质的复杂气味掩盖了常年伴着牛羊睡觉的蛮族膻味,但陆钧还是认出了这群怀着恶意的蛮族。
参与“活动”的唐军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到一个出来上茅房的新兵,尽管这里只有四个比较特殊的新卒没有在训练营,他们不属于半年前的那一批人。
这场别开生面的活动专门为新人而设置,告诫他们即使在睡梦中也不能放松警惕,因为蛮族可不会因为你在睡觉而手下留情,或者等你醒来再开战。
为了逼真,甚至有个机灵鬼专门让大家每人带上了缴获来的蛮族衣物,奇怪的气味让人相信他们就是真正的蛮族。
尽管在惊愕中照面,但在边军已经参与战斗至少一年的士卒们还是迅速反应,于是锋利的长刀、尖锐的箭矢,分别抵在了陆钧的胸口、腹部、喉咙,额头。
甚至连双腿之间尚未完全发育的小鸟也被人用弓箭指着。
来不及想现在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鸟有没有被吓到缩回鸟窝,陆钧感觉到胸口的箭矢已经戳破了皮肤,脖子上的油皮也被割开。
尽管这是个荒唐的世界,书里写着斩首不死、投石补天,自己能够用骰子爆发出上百倍的力量,袁道士级别的战斗可以让方圆数十里的树木全部折断,堪称飓风级的破坏力,但堂堂唐军边防阵线,竟然被蛮族士卒入侵,这荒唐程度似乎过分了一点。
剽悍气息仿佛要从牛羊的臭气里透出来,陆钧面对着刀锋,毫不犹豫地准备大喊袭击、大喊戒备、大喊杀敌,可惜在他没有任何声音发出以前,一根长钉被一个士卒狠狠地刺进肩胛处,另一侧的待遇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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