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你一定见过他们,也很了解他们。”李惟清说道。
“大部分的江湖人都很了解他们。”赵平平静的说道。
他的话语中没有分毫对于魔教的憎恶;也没有任何高谈阔论他们做过些什么的想法;更无半厘匡助正道的念头。
甚至也没有一丁点儿醉意。
他喝了那么多酒,却灌酒如同饮清水,像是对他来说,除了解渴并无他用。让喜酒的富人来说,这是在溉田;让贫苦的穷人来说,这是在浪费。
浪费钱财。
倘若喝酒却怎样也喝不醉,那为何不去舀两瓢水来喝?
李惟清说:“我先前不是江湖人。”
“怎么,难道江湖人还分‘先来’‘后到’一说?这个词语莫非能当条线,挡在脚前,只要不越过,就不算是江湖人吗?”赵平没有醉意,没有醉态,可一番话却忽然说的形如醉汉,左支右拙、词不达意。他是故意的,好像总想伺机激怒李惟清,让这个做派过老的年轻人流露出点儿年轻人的情绪来。
但李惟清是平和的,一直如此。
他有一个优点,就是不会以己律人,不去以其昏昏使人昭昭。他先前习惯微笑着听人高谈阔论,哪怕语序错乱、漏洞百出,也不突然揭短叫人难堪,像是能以这副姿态听遍真假错对。
但这也不妨碍他在有需要时,温文含蓄的与人还上一两句嘴。
只是李惟清还没开口,崔晓便说了,只问他的第一句:“照这么说,那对着老江湖一口一个前辈,岂不白叫?”
“唉。”赵平好像恨铁不成钢的摇头晃脑,“没有先后,却有资历。已入江湖数十年的年轻人,和已过半百却刚踏入江湖的人,谁又该叫谁一声前辈?”
这话题已经乱的像是十来件衣服全缠在一起。他装作酒醉,好哄两个年轻人多唠两句,可没有人再搭茬了。
因为清水镇的轮廓,已经出现在他们眼前。
再往前行五十里,翻过或绕过紫金山,便是清烨山庄所在之处。
赵平说,他们要先好好吃上一顿午饭,再好好转一转清水镇。否则既吃不到草鱼,又没好好看过,就相当于从没有去。因此,更因为李惟清也认同这番道理,纵使崔晓急着买点干粮就赶路,还是被扯着逛了一通。
清水镇的名字没有叫错,近处山上蜿蜒而下一条溪流,正好将整个镇子围绕其中。这水塘很深,深到需要立上护栏,以防有人跌进去;这水太清,清到假若没有试过听过,会觉得游动的鱼儿只在水面下一层。
他们先是粗略走过一圈,便又去寻了酒楼。
这个酒楼有一个风雅的名字:朗月清风楼。
可老板行事作风却不大风雅。
他们刚走至酒楼门口,就见其老板正在训斥一个小孩儿。崔晓远远的听了一两耳朵,忍不住嘀咕:“至于这样说吗......”
赵平也说:“他娘的,说话能不能干净点儿。”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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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走近了,李惟清方才听见、看见。那小男孩儿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约是个乞儿,正被两名看场子的大汉一左一右架出朗月清风楼,摔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这一下估摸着摔的有些狠,声响不可避的略大。这街也算得上繁华:酒行、米行、成衣行等一应俱全,除却肉行暂且关了大门不做生意,从吃食购衣到操办凶礼的皆有。
在这样的街道中心开的酒楼,附近的人一定不会少,客人想必也很多。
可没有人关注这名乞儿,就好像他们已经看过这一幕很多遍。
一个破碗摔在乞儿面前,竟没有碎。酒楼老板挪着他沉重的身躯,停在了酒楼门槛儿前,不往外踏一步。他的右手拇指上套了一个铜鎏金的扳指,此刻正用那只手趾高气昂的指着那跌坐在地面,半晌起不了身的男孩儿,却半天没再说话,重重哼了一声,自个儿进了酒楼去。赵平与崔晓听得他暗声道:“好好的生意......!”
赵平好像起了兴致,不知是对事情的,还是对可能会有的美酒:“我要进去买酒。”
崔晓奇怪的瞧他一眼:“自己去就是了,强调一遍做什么。”
“你们又不急,和我一起。”赵平说道。
“我很着急。”崔晓掰着手指头,一一算道,“既然答应了,我总不会食言。待我找到师父、确认钟鱼安危、拿到木牌之后,再找剑也不迟。”
但他很快就不这样说了。
因为他抬头时看到了他的木牌。
就是那块儿先因他起了玩心从而让李惟清仔细看过,又叫花伊捡到,一直拿来当做要挟,还未还他的木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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