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坐在一张大圆桌旁,一脸好奇地从上到下观察这张从未见过的圆桌,以及他面前一副单独的碗筷。
上菜后,一道道分量十足的菜被摆在桌上。
场面有点超出意料,纵是帝王之身,李治也难免露怯,不敢乱动,好奇地盯着李钦载。
“陛下,请用膳。”李钦载客气地邀请道。
“啊,景初你先来,你先来。”李治推拒道。
不是不想用膳,而是李治根本不知道面前的碗筷,以及桌上大份的菜肴究竟是个什么吃法儿,万一弄错就尴尬了。
“陛下不动,臣岂敢先动箸,陛下先请。”
李治犹豫了一下,正色道:“景初,朕绝非客气,而是……总之,你先动箸。”
李钦载也不敢动,自从很久以前御前失仪后,李勣便给他恶补了许多面君时的礼仪课程。
与天子吃饭的礼仪也是课程之一,反正有一条最重要,天子先动筷,你才准动,否则便是失仪。
臣子失仪的后果看天子当时的心情,从毫不在意,到厉喝殿前刀斧手乱斧剁死,总之命运很随机。
君臣互相推让,推来推去,李钦载渐渐察觉到李治是真没跟他客气,而是真心希望他先打个样儿。
于是李钦载起身告罪后,先给荞儿挟了一只鸡腿。
荞儿早就饿得不行,碍于教养礼节一直没敢动弹,鸡腿挟到碗里,荞儿大喜,也不用筷,用手抓着鸡腿便啃。
李治看在眼里,不由更彷徨了。
难道李家吃饭是用手抓的?这……是不是太狂野了一点?
迟疑半晌,李治正准备入乡随俗,也用手抓一块鸡胸肉时,幸好看到李钦载用筷子挟了一块鸡肉放进自己碗里,然后再用筷子挟起塞进嘴。
李治纠结的表情顿时一松。
他找到李家吃饭的真谛了,心情莫名充满了成就感是肿么肥事?
一块鸡肉入嘴,李治两眼一亮,情不自禁脱口道:“好吃!景初果然未夸口,确是天下第一美味!”
李钦载矜持地笑了笑。
这道菜可费了功夫,慢火炖了两个时辰,再以姜蒜作料熬制,鸡汤以熬成了浓浓的汁,鸡肉更是入口即化。
以大唐如今的烹调手段,可做不出如此美味的菜。
李治又迫不及待尝了几道别的菜,每道菜皆盛赞不已,越吃越高兴。
李钦载知道他是高血压患者,也就没给李治上酒,君臣就着菜肴吃米饭,李治也不在乎,一顿饭竟是宾主尽欢。
饭后已是天黑,李治便被留在别院内,李钦载吩咐下人腾出了后院北厢房。
入夜后,李治仍未睡下,宫人捧着一摞厚厚的奏疏,李治逐本批阅。
奏疏是从长安快马送来的,帝王出巡并不意味着抛掉朝政,每天都有快马从长安送来奏疏。
深夜子时,王常福轻轻敲了敲房门,李治沉声宣进。
王常福佝偻着身子,走到李治案前,躬身轻声道:“陛下,傍晚时分,奴婢已命羽林侍卫试过李少监所言之事,刚才侍卫快马已回。”
李治搁下笔,身子往前倾,急切地道:“结果如何?”
“奴婢吩咐侍卫分为两队,出庄后走秦道,秦道宽敞平坦,一队侍卫以每时辰二十里缓行,行至半时辰后,另一队侍卫以每时辰五十里左右追击,果如李少监所言,大约两刻多便追上了。”
饶是明知结果应该不差,李治仍旧一脸惊讶。
良久,李治叹道:“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呀!”
王常福也叹道:“奴婢当时也在场,直到此刻都想不通,为何李少监只是简单在地上划拉几下,便已知追击需要多久的时辰,而且算得分毫不差,这本事……简直神了!”
李治也点头道:“这本事,确实通神了,更重要的是,此子一身本事深不可测,如今表露出来的,或许只是冰山一角而已,不知他还有多少本事没展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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