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顶留了盏小灯,刚换的新灯泡,照进客厅白惨惨的也能亮半边。
李禾扭动钥匙后进门,整个屋子鸦雀无声,黄秋良房间的灯光从虚掩的门缝间透出来,房间内,快速敲击键盘的声音停了。
黄秋良摘下黑色头戴式耳机往电竞椅背上一挂,关掉电脑显示屏,脚底摸索出毛绒拖鞋套上就往外走。
“刚回来?”黄秋良倚在门框边。
李禾扶着腰,缓坐上在门口的木板凳换鞋:“没有,早就回来了,在门口吹了半小时的冷风才进来。”
“啊?回家了就进门,站外边光吹冷风有什么劲,你迎新年也不能这么迎呐。”
李禾叹口气,顿了顿摇头:“你也知道,这不是看见我正换鞋肯定才回来啊,都不知道挑个聪明点的问题问,比如······”
“比如,你饿了没?”
不等她说完,黄秋良先一步进厨房拉开冰箱门,从里边取出个被保鲜膜包得丝缝不漏的碗,转身扭开火,手背试探锅烧的温度,一阵后撕开保鲜膜,将碗里的东西倒进去。
鸭血粉丝汤的热气扑鼻涌来,熟悉的味道,李禾自觉地闭上自己这张毒舌的嘴,寻着香味把汤勺递给在锅前转悠的黄秋良。
黄秋良:“特地给你留的,好好珍惜着,能从我嘴里抢吃的,你是第一个。”
李禾哼笑着接话:“能从你那么多的前男友之中脱颖而出,也算是我的荣幸了。”
“吃东西都堵不上你的毒嘴!”
吸粉的声音断断续续,沉默的环境无意间让食物的味道飘得更加远,等到李禾终于开始埋头凑到碗边喝汤的时候,黄秋良直截了当地开口:
“这波疫情,医院最是应该出力的时候,按照你的性子,我猜都不用多猜就知道你肯定出头非去武汉不可。”
李禾似乎没多在意,淡淡吐个“嗯”字。
黄秋良:“不光我,任何凡是关心你的,正常智商的都应该猜得到。”
李禾没吭声。
“外婆让我转告你,自己注意安全,一家人还真不进两家们,婆婆和孙女都裹个刀子嘴的壳,软豆腐的夹心。”
“要不然怎么她是我外婆呢。”
李禾牵张纸擦干净嘴边,这些日子尽数没睡几个好觉,眼下略显层褐青色,遮嘴扯出个哈欠。
“行了,吃完了放这,我来收拾,睡觉去。”
黄秋良已然起身收拾起她的碗筷,李禾顺从地撤出饭桌推回座椅。
一恍过去就是好多年,想起她转学到重庆第一回见到黄秋良的时候。
搭在眉宇的碎刘海,齐颈的短发,只手放在桌上撑住下巴,无视讲台上正在给新来同学作介绍的老师。
也无视刚进这个班级的自己。
李禾被安排在隔她一个过道的位置,同一排,彼此斜着眼睛刚好能撞个对视。
黄秋良跟个男生作同桌,说起来,她桌上的那叠书还没有旁边男同学堆得整齐,上课时候只手遮住双眼上方,拿只笔,一边晃动笔杆佯装听讲,又一边藏在指缝间隙里打瞌睡。
怎么交上朋友的呢······
李禾杵在原地,黄秋良弯腰在水槽前洗碗。
李禾记不清了,只是之后,本该孤零的自己身边多了个吵嚷的假小子,在班里冲着她玩得好的兄弟整顿整顿地耀武扬威。
“你们找话茬的以后注意点,别找到她身上去。”
算下来,李禾能够安安稳稳地渡过剩余的高三,真真有她黄秋良大半的功劳。
自己总能在食堂就餐时吃到多一份的鸡腿,换座位搬桌子时总有人出力,生理期需要准备卫生巾也专有人提醒,还有基本没间断过的红糖水······直到高三末尾,仍然有同学嗑她俩的cp,暗伤黄秋良该是个男生该多好。
很难想象,原先的短发假小子彼时长发过肩,谈过无数男朋友,此刻正身在厨房,为自己热过碗幼时记忆里的鸭血粉丝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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