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伯伯,您这是做什么嘛,我只不过是做我应该做的事情,您这一礼,真叫我受之惶恐。”
“孩子,我虽然有些唐突,但伯伯这生人,除职业性的敬礼外,是绝不轻易向别人敬礼的,尤其是这种发自内心的。”
“小村长”一怔,但看着老田一本正经的样子,心中不由一阵感动。
老田在“小村长”的陪同下,又去看了受灾群众。他走出一个帐蓬,又钻进另一个帐篷,走了一屋又一屋.最后,在一座砖墙瓦顶的屋里,一个老者和两名妇女在为救灾的亲人做饭.其他年轻,劳力强的人都投入到抢修屋顶,水电中去了.
救灾队本已自带干粮,不愿麻烦地方,可乡亲们无论如何也要让救灾的亲人吃上口热腾腾的饭菜,都争先恐后地从家里拿来粮食,鸡蛋,蔬菜等各种食物.
老田看到做饭,肚子就叽哩咕噜的响起来,其实已是下午两点.也难怪,自从在家里过早后,至今粒米未进.大家准备的,已然是晚餐。老田是个原则性、自尊心、自信心都很强的人。他宁可让自己的肚子尽情的提意见,也决不会说出自己没吃午饭一事的。
细心的小村长,听到了老田的肠鸣,猛然醒悟,心中愧道:
“哎呀,我怎么犯糊涂了,田伯伯所走的全是山路,哪来的饭吃?”想到这里,忙为老田张罗午饭。
老田先是百般推阻,后来经不住小村长的软磨硬缠,方才吃了一小碗米汤泡饭。放下碗,就催促小村长带他去参加抢修工作。
老田一到,群众都把好奇的目光向他投过来。他把外衣一甩,就参加到了清理废墟,传送转块、瓦片、泥水等工作中。干了一阵,小村长看着他那拼命的干活方式,虽气喘如牛,手中的铁秋,铲铲仍狠准有力地挥舞着,虽汗流浃背,搬木运砖的双腿却马不停蹄的奔进奔出。在他行动的感召和鼓舞下,参加抢修的救灾队员和群众,无不争先恐后,你追我赶,热火朝天地干得个不亦乐乎。这就是田刚同志的一贯作风,做事风风火火,雷厉风行,碰到艰难的任务或抢险救危时,他会登高一呼:
“同志们,上!共产党员,跟我来!”喊着话,却第一个冲上前去。
小村长也干得不差。别看她细皮嫩肉,做起活来下得狠劲,让很多大小伙子都自愧不如。她瞅见老田开始动作迟滞,却仍竭尽全力地不停地挥动着铁锹……这种超强透支体力的干法,她再也忍下心。她忙停下手中的活,去把他“哄”到一边。
“田伯伯,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请教您,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到打谷场那边去。”她说的打谷场,指原来生产队收打粮食的场地。
老田认了真,便放下了手中的活。
“小村长”捡起老田那件已退色的国际色的外大衣,披到了他身上。到了打谷场,“小村长”一言不发,两只眼睛红红的。
“孩子,什么事需要跟伯伯探讨,说出来吧。”
“田伯伯!”“小村长”一声“田伯伯”叫出口,便哽咽得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两旺清澈的泪水,止不住的顺着她那绯红色的脸颊往下流。马上,流到衣服上或地面上的泪水便结成了冰。
“孩子,你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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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拉?别哭,不论多大的困难你只管说出来,伯伯一定幇你克服,换句话说,伯伯一定和你并肩战斗到底!”
老田不说则已,一说“小村长”更加抑止不住的失声痛哭起来。
老田一时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他疼爱的掏出小手巾为“小村长”拭去泪水,脱下外大衣披到了她身上。半天,“小村长”才抽抽噎噎的说:
“田伯伯,我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请您休息,您这么大的年纪,还那样下死命的干活,我看了着实受不了。”
“嗬,丫头,你鬼精灵,原来是哄伯伯的呀!”老田口里说着,心里却暖呼呼的。心里想,真是个知冷疼热的好孩子!他却故作轻松的说:“傻孩子,不要紧的,伯伯年轻的时在工地上连续三天三夜没合眼呢,目前这点劳动,伯伯还承受得起。”
“可是,那时您还年轻呀!”
其实,老田亦确实感到浑身乏力了。但他那一生逞能,不服输的血性,在他身上上上下下的游动着,膨胀着,因而,他努力地把精神一振,笑着说:
“好啦好啦,没事啦。”
“小村长”面对这个可爱而又倔强的老干部,一点办法都没有。
其时,王晓凡家奶孙俩“失踪”一事,犹如一块石头,沉甸甸地压在老田心中。他又走访了小箐村多方面的灾情,也想籍此找到王晓凡家奶孙俩的蛛丝马迹。“小村长”看着他步履蹒跚的样子,不放心的陪在他身边。当他知道花山村委没派人寻找不知所踪的王小凡家奶孙俩时,气冲斗牛!
“这叫什么村官?救灾的核心是救人。他们虽然是犯人家属,但也是中华人民共和国中的一员,也是老百姓中的一份子,为群众排忧解难,为人民服务,不正式我们党的宗旨吗?”
“小村长”红了脸,说:
“这我知道,我想,书记他们也许不是存心不寻找,他们确实太忙,我也一时理不出个头绪。我实在……”
“这些都不是理由!”老田激烈的打断她:“人命大于天哪!”立刻又想起自己既不是上级领导,也不再是监狱长,只是一名退休的老者,似乎欠妥,心中闪过一抹失落。然而,他脊背一挺,血液的流速就加快,激昂地说:“不错,我不是什么领导,更不使他们的上级,可我是一名共产党员,一名老兵,我想请他们听听一名老兵的意见!”
看着一脸惶恐而委屈的“小村长”,他又觉得对一个还像个孩子的小女生激昂陈词,似乎有点文不对题,便有些歉意的笑笑,说:
“呃,我有些激动…孩子…噢,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周小丫,大小的小,树丫的丫,大家都习惯叫我小丫,反正不管,叫得应就行。”
“真巧呀!”老田一反刚才的严粛,玩笑的说:“我有个女儿,名字叫田晓雅,拂晓的晓,文雅的雅——小丫,晓雅,多么相似呀!”
“可是我想,你不会是专门为研究小丫与晓雅相似不相似的,该有其他重要的事吧?”
“对不起!”老田惭愧而诚恳地说:“我一时想起了女儿,有些激动。”他沉思的自语:“那丫头,是做不了‘乖女儿’的。”
“您说是么?”
“没,没是么的。”他竭力地把思想拉到现实。“小丫,怎么前几年伯伯莫看到过你?是在读书吧?”
小丫点点头。
“什么专业?”
“畜牧兽医。”小丫有些害羞的说:“属于职业高中。”
“好啊,新农村建设就需要像你们这样有知识、有文化、又有志于农村的好青年。”老田热情而真诚地说:“伯伯支持你!那么雪灾中死掉的畜生的尸体怎么处理,你该知道了。”
“知道。”小丫坦白的说:“可有的群众舍不得埋掉,他们还想食用。”
小丫原本对自己学习的学校等级、专业等都羞于出口,想不到老田不但没有瞧不起,反而对她倍加赞赏,这使她产生了一种新的感动。对老田的认识也进了一步。
“是啊,山区的群众都还比较困难,当然也有对其危害性认识不足的因素,这需要做耐心细致的思想工作,回头伯伯跟你去做。”老田又神色凝重的说:“伯伯有两件事,还得请你帮忙。第一,请你转告支书主任,退休的田老者以一个老兵的身份向他们提点儿建议,请他们记住,灾情就是命令,人的生命高于一切;第二,请你派个人和我到一个地方,可能会有意外的收获。”
“好!”周小丫清脆而爽朗的说,“第一个问题我会原版转告;第二个问题嘛,现在就走。”
“人呢?”
“我不是人吗?”
“村里……”
“有杨清代管。再说,灾情就是命令,生命高于一切!”她重复着老田刚要说过的话。
老田不由得裂嘴笑笑。他觉得这个稚气未脱的“小村长”,还真有点儿像自己年轻时候的脾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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