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春集团后来成为京华市第一批上市公司,赵淮南也成了京华市乃至省里的知名企业家。赵淮南的理想实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件事——培养接班人,照理说,赵玉颜是他唯一的女儿,接班人非她莫属,但赵玉颜不止一次地公开表示他对家族生意毫无兴趣——她可不是说着玩的,她是实打实地不感兴趣。当然,依自己的兴趣择业也只是出身于名门望族的权利,赵玉颜是有的,张玉良却没有,倘若给了他这项权利,他一定会选择游山玩水、无所事事,因为他觉得唯有这样才能悟出人生的真谛、参破圣神的旨意。
赵淮南觉得自己也不算老,没有必要非得马上逼迫女儿做接班人。但自赵玉颜从美国留学回来后,他就盘算着让女儿做点什么事,总不能这样无所事事,虚度光阴,至于她在美国学了些什么,他是心知肚明的。赵玉颜幼儿教育颇有兴趣,于是他便建议她办个幼儿园,在他的运作和斡旋外加资金支持之下,她创办了这家幼儿园。
一门心思,赵淮南就是为了要把赵玉颜打造成一个拥有赵家优良基因的创业精英,他借了一大笔钱给赵玉颜,且说好亏不亏本都不用还了,但在妙笔生花的记者笔中,这笔钱并非是来自于赵淮南而是来自于赵玉颜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的勤工俭学和异国创业。事实上,赵玉颜读的学校并不是宾夕法尼亚大学,而是宾夕法尼亚大学城市职业技术学院,她也没有勤工俭学只是从美国的西海岸一路玩到东海岸,再从洛基山玩到佛罗里达沙滩,从阿拉斯加玩到夏威夷,她甚至还去过德克萨斯玩过一阵子,采摘过蓝帽花别在帽子上,见过Chris也说不定。异国创业完全是子虚乌有,是出自记者的华丽想象。
这些都是赵玉颜自己说的,那是在一次三人聚会上,自从顾险峰病好了后,就时常会组织这样的聚会,喝喝酒,聊聊天,不谈情说爱,只胡吹神侃,这是顾险峰定下的聚会主题。但是,张玉良看得出来,顾险峰是想接近赵玉颜的,尽管他一直表现出风清云淡的闲逸和淡薄如水的疏离感,但是这种感觉让张玉良不好受,有些酸楚,张玉良就推辞不想参加这样的聚会,但每次都被他们俩个强邀了来,说什么他如果不来,聚会便少了许多乐趣,没了灵魂。赵玉颜说完上述她在美国的经历后,如释重负般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顾险峰附和着大笑,因为他们在美国有相同的经历,这样笑,也并无不妥,张玉良本想也陪着笑,但竟然笑不出来,也颇有些尴尬。
这之后,三人的聚会也照常举行,直到有一次,顾险峰约张玉良去喝酒,到了饭店,张玉良发现赵玉颜并没有来,有些诧异。
“她不会来了,以后也不会来了,因为她不在我邀请之列了。”顾险峰平静地说。
“为什么?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我向她表白了,就这样了。”
“她拒绝你了?”
“你不是明知故问吗?”
“应该不会啊,你条件也不差啊。”
“你不知道,玉良,赵玉颜这样的富家子弟并不看什么条件,是看感觉。”顾险峰瞥了一眼张玉良,神色有些萎然,“她喜欢的人应当是你。”
“不会吧,我这样的条件,离了婚,还带着小孩,不可能!”
“这也不能怪她,想当初,也就是张楚月走失的那天晚上,在酒吧,我把我的过往情史和盘托出,想想,真是没有脑子。”
“险峰,别灰心,你还是有机会的,玉颜在考验你呢,继续啊!”
“不啦,我已经不喜欢她了,说到底,我也不知道我究竟喜欢什么,我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也没有爱过什么人,没有什么人让我放不下,我甚至都可以把自己放下。这样,虽说少了被情爱所伤的机会,但人生也变得寡淡无味,了无乐趣。就拿赵玉颜来说吧,这样一个女子,外貌出众,出身高贵,我在一瞬间也的确爱上了她,但她一旦拒绝,我心并不悲伤,相反,却生出些快慰来,仿佛失恋才是恋爱的最美境界。”
“你的境界的确是常人难以理解。”
“可是,今天我想与你谈的并不是这些,我想说的是,我知道了我的身世,我来源不明的罪恶出身,也让我们这个家庭支离破碎,我才知道,我便是这世上的万恶之源。”
“怎么回事?”
“这是我爸爸说的,他说当年他不能生育,但他想要个孩子或是为了掩饰他不能生育,他又不想离婚,于是,他把我妈妈送到了情人走廊,只是萍水相逢的一刹那,我便注定带着罪恶来到这人世间。现在,他们各自回归到不相识的原点,各自寻各自的幸福,独遗我在这空荡荡的人世间。我现在整夜整夜地失眠,安眠药也不管用。我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玉良,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喝一杯,一醉解千愁。”
后来,张玉良听说顾险峰病了,住在精神病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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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赵玉颜一起去看望过顾险峰。当时,顾险峰的精神状态的确很好,一点也不像个病人,他面色红润,谈笑风生,给他们削苹果,开着玩笑,说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再后来,听说他爸爸从新疆回来把他接到新疆散心去了,他还用手机给他们发了他新交女朋友的照片,那是一个有着异域风情有秀美姑娘,甜甜地笑着,脸上开满了幸福的花朵。
再后来,张玉良听说顾险峰在攀登天山的途中失踪了,生死不明,杳无音讯。
三人的聚会变成了两人,少了一个人,气氛稍显尴尬。张玉良和赵玉颜还是很聊得来,相言甚欢,每次分手时,两人都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张玉良每次都会讲几个笑话,有时,他也会临时瞎编,每次都把赵玉颜逗得前仰后合,这世界上就有这样一种人——无论你说的笑话多么不好笑但她都会哈哈大笑。一些人眼中的泥沙却是另一些人心中的珠宝,在这个世界上遇见一个能聊得来的人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尽管张玉良一直认为孤独是每个人的宿命,但不是每个人都在追逐这样的宿命,所以,他珍视与赵玉颜之间这段界于友情与爱情的情意,不去如顾险峰那般地说破,这情意便可以维持得长久一些。
既不把友情向爱情方向推,也不把爱情退缩到友情的位置,张玉良随遇而安,顺其自然。但在赵玉颜看来,这种顺其自然也便是徐徐后退之意,他既不敢前进一步,也决不后退半步,这是什么意思呢?她知道,这是他的自尊心或是自卑心在作祟。他知道自己离了婚,还带着女儿,又没有钱,这样的感情注定是花开烂漫、终究无果的,他在感情上既不贪婪也不奢望,能看着自己喜欢的姑娘幸福快乐就好了何必不知餍足地伴其左右,怜悯不是爱情,占有也不是。
陈向东也如顾险峰一般加入到了张玉良与赵玉颜的聚会,因为陈向东失恋了。陈向东的失恋早有征兆,因为张芳华就是不愿意与他结婚,除非他买套让她心满意足的大房子,但他根本买不起,这样靠他一个人培育的爱情注定是花开无果的。有次,张玉良对他说,要是你一时也买不起大房子,就不要耗着人家,他却说再努努力,也许还会有转机。但转机终究没有出现,张芳华的等待也到了极限,于是,他们便分了手。分手后,不到两个月,张芳华便嫁给了一个炒房子与放高利贷的老板,也终于住上了期许已久的大房子,生活起居由保姆照顾,可谓荣华富贵都有了,现在听说都有了3个月的身孕,每天都捧腹从梦里笑着醒来。
陈向东也变得爱喝酒了,每次聚会,都会点上一瓶二锅头,业务好的时候,也会点上一瓶昭关大曲。在陈向东的带动下,赵玉颜也开始喝酒了,三个人你一杯,我一杯,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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