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媚没有办法,只得使出最后一招,“你之前不就是想把你前夫追回来吗?即使你现在改变了初衷,你就不想看看你前夫现在喜欢的女人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家庭里吗?你就不想看看那个女人的妈妈是怎么样一种气质?你就不想总结一下婚姻成败得失的三要素吗?而且,这对你与王一刀的未来也是有帮助的呀。”这一连串振聋发聩、排山倒海式的发问如她所期望的一样起了作用,沈家秀答应过来给患者按摩,并且沈家秀一再声明,她之所以过来帮忙,完全是出于对旧日友谊的缅怀,而不是出自其他任何物质上的需要或是好奇心的满足,并且她什么高档衣服或是化妆品都不要,那种对高档商品不屑一顾、鄙夷不已的态度完全不象是出自她之口,倒像是出自有着清誉的清教徒之口。
这完全不是沈家秀的风格啊,世道变了,人心也变了,白媚叹了一口气。其实沈家秀这样,她倒是打心里有些钦佩起沈家秀来,因为她感受到了沈家秀的自在,她也曾经试图变成沈家秀现在这样自在的人,但她终究还是受公主梦浸染太久,离开那个梦的空间她几乎是活不成的。
放下电话,白媚陷入到了深思之中。世事变迁,不能再用老眼光看待人了,沈家秀已经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自己却浑然不觉,以为她好高鹜远、不着边际,不曾想她却悄无声息地发生了蜕变,她变得脚踏实地了,这不,她和知名外科医生王一刀打得火热,而且,她还怀孕了,和王一刀结为连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以想象,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和自己这样的穷朋友划清界线。倒是自己,这么多年以来,一事无成,甚至连爱情也没着没落的,就更别提那虚无缥缈的公主梦了。
在沈家秀面前,白媚还从未遭受过如此的失败和羞辱,这也难怪,沈家秀今晚的所有举动都出乎她的意料——完全是走向了日常的反面。她不得不面对一个由全新思想与价值观武装起来的沈家秀。
一样地,放下电话,沈家秀也在思考。这些天来她在反思与白媚的关系,她想若不是她有白媚这样的极度虚荣、享乐至上的朋友,她的婚姻也许不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境地,但是,如果把自己婚姻上的失败一股脑儿全都归咎于白媚,那恐怕也是有失公允的,因为说到底,她们就是一类人,她们在世界观、价值观上大部分是重叠的,否则,当年自己也不会和白媚素称好友。若要论她们之间的区别,那便是白媚还做着“公主梦”,在“物质至上”主义的道路上,革命得更加彻底,前进得更加坚决。
令她生厌的是,白媚总是用旧眼光来打量她,以为她还是那个用一点点小恩小惠便可以收买的女子,这次又提出要送她DIOR化妆品,她想都没有想,便一口回绝,她讨厌白媚庸俗里透出的一股居高临下、类似腐败的气息,而且,王一刀也的确送了她两套DIOR。对她来说,白媚就是一剂甜蜜的毒药,空虚时的安慰剂,清醒时的迷魂药,她决定在这事情结束之后,她就与白媚划清界线,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以结束延绵在她们青春期和成年期、漫长的友谊。
沈家秀也搬到了蓬莱阁和白媚住在一起。若是往常,她倒是乐意住在别墅里,哪怕图个新鲜也好,但现在,她一点也不想到别墅里住,因为她心里还惦记着家,还在惦记留给王一刀放在电饭煲里的饭菜、他临时换下来待洗的衣裳、还有阳台上秋意渐浓郁9月的白月光。要不是答应过白媚,她真想马上抽身回家。
现在,张玉良在沈家秀心目中的印象愈加稀淡,她知道,终有一天,他就像一股青烟从她的世界里飘散、再也寻不着了。自从与张玉良离婚后,一开始她是觉得自己自由了、轻松了、解放了,可以追逐自己一直想要却一直没有得到的东西了,但是愈追求愈觉得空虚,愈加觉得自己以前幻想的东西都是虚无主义的流光,尤其是女儿不能随时相伴,让她愈加空虚。好在这时,王一刀如盖世英雄般出现,给了她包括大房子、奢侈品在内的想要的生活,还给了她温暖和财务上的自由,更主要的是,给了她继续按照自己预想的生活方式生活下去的勇气与希望,还帮她洗刷了一个女人离婚之后在相亲途中遇到的并不荣光的风流韵事的种种传闻。他待她这般的好,教她如何不想念着他?
行动开始前一天晚上,白媚去蓬莱阁拜访姑姑王吟瑜。王吟瑜一个人在吃晚饭,她的晚饭极其的简单,一盘水果色拉,一片面包,一片烤牛排,一杯葡萄酒,她一个人坐在硕大的餐桌面前,怎么看,都显得有些落寂。白媚进来时,她正凝神看着窗外,窗外灯火阑珊,夜风吹拂着合欢树,树上那些凤凰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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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毛般的花朵还正盛开着,合欢树一般是梅雨季开花的,但也有些合欢树到了秋天还在开花,她家院子里这株较为粗大的合欢树也便是忘记了季节的召唤,到了盛夏方才盛开。见白媚坐在餐桌的对面,她把粘滞在窗外合欢树上的思绪硬生生地拉了回来。
她给白媚倒了一杯葡萄酒,“陪姑姑喝一杯吧。”
白媚点点头,两人端起酒杯碰了一下。
开门见山,白媚说明了来意,“明晚我请了个按摩师来帮你按摩肩膀,一个有经验的按摩师,人民医院的。”王吟瑜转过头来,满是笑意地看她,点点头。她被王吟瑜瞧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忙端起酒杯,呡了一小口酒。王吟瑜笑了笑,“上次你说的借钱买房的事情,等过段时间,等公司把绿如蓝集团运作上市了,资金就会宽裕些。”
尽管她并不相信王吟瑜这套说辞,但她还是感激地冲王吟瑜点点头,而且,王吟瑜的这番表态似乎有些动摇了她的决心,但她已经无法退出来了,她只能闭着眼走到黑,所以,她认为那只不过是富人轻诺寡信的一句口头游戏罢了,还不如蜜蜂承诺明天不再采花可信。
行动那天,天空露出少有的湛蓝,盛夏逼近江南,梅雨过后天空有些高远,仿佛要远离浮世、独自逍遥。但是少有路人去察看天空之蔚蓝、意境之高渺,因为暑热逼得路人无暇他顾,只为寻得一片树荫下的凉意以稍憩。
前两天,白媚在蓬莱阁想起自己荒唐可笑的任务——只为给王吟瑜下两片安眠药,任务虽说是有些荒唐可笑,但是她已经把钱给收了,而且,自她住在蓬莱阁以来,就有两位彪形大汉在楼下晃来晃去,说是要保护她的安全。她的安全并没有得到保证,她反而有些忐忑不安,这种忐忑不安在两位彪形大汉寸步不离地守在客厅时就已经产生,随着大汉烟不离手把整个房子弄得乌烟瘴气时也变得愈加浓郁。
无奈之下,白媚提出要退出,并掏出银行卡,向阿华面前一推。“白小姐,你是个聪明人,既然加入了行动,就要一走到底,哪有中途退出的道理?如果你是因为报酬方面的问题,我们都可以商量,我们的老板还是慷慨的。但是,如果你就是不想干了,我想,你的安全问题,我们就无法保证了。”说完,他打了一个响指,冲两位大汉招呼道,“你们,过来,带白小姐到楼上去安静安静,白小姐,以后可不要提这样的问题了,这让我很为难。”
两位大汉架起白媚上楼,在阿华的授意下,两位大汉有意无意地露出别在腰间的真家伙——两把乌七八黑的枪,白媚当真怀疑是八国联军进北京时英法联军使用的那种老款。但阿华告诉她,老款不老款他不知道,但这两把枪都是沾过人血的,而且还不止是一个人的血,又故作轻松地告诉她,不就是下两片药吗,要是这个价钱他敢一个晚上给半个城的人都下一遍。
张玉良下班后去太阳花幼儿园接楚月,其实他也没有具体的下班时间——这是做律师为数不多的好处或是坏处之一,自他成了有一定知名度的所谓大律师以来,这种不确定性便愈加明显了。有些离婚财产纠纷、遗产继承的案件,代理难度并不大,但这些当事人都指名道姓要张玉良代理,哪怕是代理费贵一点也在所不惜,这让他有些为难。他毕竟精力有限,没有办法将精力放在这一类小案子上面,但不接,也是有违律师事务所执行主任陈向东的意思的,为这事,他与陈向东也发生过争执,最后达成了妥协,他把案子接下来,拿一半的律师费,案子交给所里新来的几个实习生做,但也就自那时起,埋下了两人分道扬镳的伏笔。
透过玻璃窗,张玉良看到楚月正在教室里与赵玉颜看画册,赵玉颜穿着一件白色碎花棉麻的短袖衫,白腻的手臂显得细瘦修长,十指如春葱,皓腕凝霜雪,她娴静得如同从仕女图中走出来一样,衣上还沾着初秋早晨从柿子树叶上滴落的露珠,她安然得如一尊圣母的雕塑,照在她身上的夕阳犹如她慈悲的光芒。他并不想打扰他们,就隔着玻璃静静地看,夕阳的脚步也快的啊,看了一会,地平线便收回了最后一线光亮,在光影与黑暗交替之间,世界陷入岑寂。学校新来的保安见他扒在窗口朝教室里张望,忙过来询问。外面的喧闹终于让沉浸在画册里的赵玉颜抬起头来,她看到张玉良,她冲冲微微笑,他也还以微微笑。张楚月看到隐在暮色中的爸爸,她飞快地奔过来,一头扑进爸爸的怀里,嘴上却说“好久不见。”。
赵玉颜含笑看着张玉良,这笑容干净明澈,如三月的春江水,关乎友情,无关爱情。张玉良却有些本能羞怯地避开她含笑的目光,这种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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怯他也有表演的成分,他本是过了这种见到女孩尤其是漂亮女孩就害羞的年纪,但他还是很好地保留了这种天分,其实,他也感觉到了自己是有些矫揉造作,但他很快就原谅了自己,人生如戏,哪一天他不是戴着面具在表演?而且那时,他也是真真切切地有些羞赧了。当然,他也想用一种离过婚的男人破如败絮的心态、暧昧露情的眼神去迎接她,但他知道他不能,因为那有违于他的本心,他是尊重她的,他也不想亵玩自己的这份感情,尊重她也等于尊重自己,无论是真诚地表演,还是纯真地生活,他已然分不清了。
赵玉颜扬起脸看着张玉良,拍了拍身边的椅子,他感觉她的脸在暮光里是那么妩媚,眸子闪着如星星般的光,他是一个夜行的人,在星光里迷失了方向,要不是楚月就在旁边,他真想把她抱紧,“你总是一个大忙人,连请我们吃饭的时间也没有么?”她娇嗔道。
“嗯……”夜行人停下了脚步,从迷途回到现实,“你说什么?要吃点什么?”
“看把你紧张的,也不一定要你请啦。”
“这也不是紧张。”他打起手势,解释道,“你知道,我容易走神,在当下容易想起其他的一些事情。不过,这顿饭我愿意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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