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茹走了,带着对韶云的依恋,她的全部身心似乎被一种莫名的火燎烤着。她打破不了这种枷锁的束缚,她内心也不能摆脱爱的诱惑。她希望她能做韶云的妻子、做母亲,哪怕只有一天。但一切的美好都是那么的遥远而虚幻,她带着伤感的心去找寻自己的生活。
韶云在暑假生活中逐渐适应了劳动,本来就是土地的儿子,出生的泥土上有梦一般的童年。长大后上学了,身上的泥土气味似乎淡了许多,但那都是父母的宠爱,现在父亲去世后,自己独立了,他并不惧怕土生土长的土地,他在劳动中变得更加结实。
韶云变得更加勤劳,每天早上,早早地起床,除了阅读一会儿书本,就是把家里的活提前干完,打扫鸡舍,喂猪出猪栏,翻土种菜,浇水掏大粪。田里的活也随着母亲出工。一切都做的那么自然,闲下来的时候才拿起书本,看书写作业,这样的生活让韶云很踏实。他不再是娇气的白面书生,他和村里的伙伴们偶尔也一起玩一下扑克牌,说地道的家乡方言,用书本知识把粗鲁的方言简化。
看着暑假就快结束了,梨树上的雪梨已经成熟,没有马蜂窝的梨树,韶云轻松愉快地摘取着成熟的雪花梨。看着漫漫的两筐雪花梨,除了留给大姐和家里人的一部分,韶云在母亲的建议下,要把剩下的雪梨,拿到镇上去卖,这样可以卖一点钱为韶云上学的学费和生活费做准备。
早饭过后,在通往镇上的简易公路上,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去镇上赶集,今天是庙堂赶集的日子,庄稼人都会在这一天聚集到镇上的集市,买卖一些生活用品。赶集会,已经成为乡下人的一项重要的内容。
路上,老老少少的乡下人,一群一伙地往镇上赶,大家去镇上都会换上自己认为最干净整洁的衣裳,年轻人更喜欢打扮,在集市上除了买卖东西,还能看见好看的姑娘,帅气的小伙。或许那时候的集市也是一个交流碰面的场所,四乡八邻的人在同一天,聚在一起。陌生的熟悉的都能见着面。
大多数乡下人都是肩挑手提着,担着木柴的,挑着蔬菜的,挎着鸡蛋的,还有牵猪赶羊的,抱鸡提鸭子的。有车子的人家不多,偶尔有骑自行车的飞快地驶过。推车的拉板车的就是要卖一些重的粮食和农产品的。大家都在大清早赶往镇上的集市,一是要寻摸一个好去处,好把自家的东西卖出去,另外再把想买的东西买回来,更多的时间是在镇上能玩耍一阵子,吃的,喝的,玩得,集市上都能满足,乡下人难得放下手中的农活,去镇上聚集,还有那些城里的生意人带来的许多新鲜的玩意儿。
韶云走在乡下人中间,两个大箩筐满满的大雪梨盖着蓝色的布盖,一根扁担担着,左右肩膀互换着,低着头夹在去往镇上的人流中。
韶云的心在出发前也在斗争着,自己一个高中生从来没有卖过东西,平时到邻居家借个东西都馁的很,脸皮很薄,这突然去大街上叫卖雪梨,一下子抹不开面子。内心的难受感就像无数的小虫子在撕咬着。
但这一切却毫无办法,为了学费,严峻的生活把他的薄脸皮往灰尘的这条路上赶。家里除了自己,他年轻有力气,怎么好意思让母亲和姐姐去赶集卖东西。
快走到镇上的,韶云有些茫然,他既怕遇见熟悉的同学,也想到出门的时候母亲的嘱咐,麦的时候要吆喝,一想到自己开不了口叫卖,就立马感到脸火辣辣的发烫,汗水比挑担子时还流的快些。
韶云想着干脆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练习一下,就像自己在朗诵诗词一样,脑子里只有诗词而没有其他,或许就能喊叫出来。
他找到一棵路旁的大树,把担子放下来,前后看了看,发现人都离自己很远,于是就像做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清了清嗓子:“卖大雪梨咯....”试了几次,口张的很大,但喊出来的声音很小,自己的毛孔都炸开一样,身上难受的很,短短几秒钟,汗水就沁满了额头,路边静悄悄的,几只白翅膀的蝴蝶围着树干在飞,像一朵朵淡淡的云在面前飘舞。草丛中几朵淡蓝色的小花,似乎也在眨着眼睛,等待着韶云发出的那一声吆喝声“卖大雪梨咯-----”
但无论怎么努力,嗓子眼里的声音就是发不出来,那平时课堂上朗读诗歌的勇气和嗓音消失的无影无踪。
韶云等近旁的人走远了,似乎不再关注自己,又酝酿一口气,用手背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下定决心吞了一口吐沫,再次喊着:“卖大雪梨咯----”这次的声音大了一点,但还是没有自己朗诵诗歌时候的自然。似乎周围回荡着的是一种撕裂的哀鸣一般。韶云摇摇头,不再尝试,重新挑起箩筐往集市上赶去。
路过医院的大门,韶云很想送几个梨给钱虹虹,但想到她在乡下的外婆家,自己犹豫着,也不好意思去见她的父母。看着门前的小卖部,回忆起在那里打架的事情,内心一阵酸楚。他在一个道旁的栏杆上靠着歇息,他有些累的头晕目眩,四面八方的赶集人群,正源源不断地汇集到镇中心的那条集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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