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朝身后两人斜了一眼,这俩人果真是来看热闹的。
“卑职陈牧卿,参见殿下。”
“陈牧,陈...”平阳只念了一遍名字,便突然泪盈于睫,“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我竟还能见到你,陈将军快起。”
陈牧缓缓起身,“长安城外一别,没想到竟是百余年,如今在长安再见到殿下,卑职再无遗憾。”
苏兮听着二人说话,想起她最初见到平阳的时候,她似乎就是在跟人道别,只是那人是谁,她并未多留意。
“人生无常,即便那一年你再回来,怕也见不到我了。”
平阳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戚戚。
“你走得比她早,自是不知道她在那一年亡故。”苏兮语气淡淡,带着丝丝缕缕的惋惜。
大唐女子从来与别朝不同,她们热情洋溢又自信骄傲,但即便如此,能和平阳比的仍是极少。
女子领兵打仗,纵观整个大唐,怕也就女皇有那么一回吧。
苏兮不记得了,但似乎早年是听谁说过,谁呢?
“怎么会?我记得那年大朝会我跟将军回来,殿下看起来并无不妥。”陈牧脸上是惊诧和怀疑,平阳公主那般洒脱康健,怎的就说没就没了。
平阳却认真点头,她确实在那一年去世,毫无征兆...不,也许早就有预兆,只是她听之任之罢了。
“一个本该站在阳光之下的鸿鹄,却愣是被逼做阴影里的夜枭,如何能好?”
苏兮为她感到不甘,可那时的大唐仍是士族门阀做主,即便皇帝姓了李,做主的却并不一定是他。
她记得那时她就在长安,彼时长安还叫做大兴城,是前隋的都城。
五姓七望,这是形容那时最为尊贵的世家大族。
陈牧是知道的,陇西贵族在那时几乎把持朝政,朝中几乎没有寒门士族子弟的立足之地。
更遑论在他们眼里出身卑微的寻常百姓。
“我听将军说殿下搬出了宫,以为...”
陈牧说不下去了,如苏兮所言,鸿鹄被关进了金丝雀的笼子里,离开禁宫,不过是换了个自在些的牢笼。
“是比在禁宫中舒服很多,只是多了许多不想应付的人来拜访,阿弟那时总帮我,是我自己不争气,竟没能熬到最后。”
平阳在这里徘徊了百余年,她知道二哥成了大唐第二个皇帝,后来那个叫稚奴的孩子继承帝业。
也知道将李氏大唐取而代之的武氏女皇,她将帝业改去了东都,可她对稚奴却似乎情真意切。
平阳看不清,那许多年来她站在长安城内看多了尔虞我诈,前一刻与你耳鬓厮磨的人,下一刻便成了掐断你脖颈的刽子手。
原来帝王家是此等模样,平阳第一次庆幸,庆幸自己早早便离开人世。
只是她为什么走不出去?这长安城如同囚牢将她困在了里头,百年之久。
陈牧听得心中酸楚无比,忽而转头朝着苏兮跪下,“求苏娘子帮帮殿下!”
平阳愣住,她抬手想让陈牧不必如此,可手在半空中悬了半晌,终究没能落下。
因为,她真的很想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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