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是如此···
如今的禁忌海那绝对是一处,连本尊都需步步惊心的真正死地。
你一介元婴修士,若无绝强庇护,一旦踏入,十死无生。”
“前辈!”
明香真君猛地抬头,眼中泪光闪烁,却燃烧着不容动摇的火焰,
“师尊于晚辈,恩同再造,更胜生身父母!
如今师尊下落不明,生死未知,晚辈道心难安,修为亦难有寸进!
纵前方是刀山火海,九幽黄泉,晚辈也决心一往!
只求前辈……成全!”
她再次深深拜下,虽被无形力量托住无法跪倒,但那姿态已表明一切。
程不争看着她倔犟的身影,沉默了片刻。
殿内气氛凝重,无人敢出声。
最后!
他轻轻叹息一声,那叹息中似乎包含了某种复杂的情绪。
“也罢。”
程不争的声音恢复了平淡,却带着一种应允的重量。
“反正本尊欲飞升灵界,终究须再入禁忌海一行。
届时……”
他看向明香真君,
“本尊可顺手替你打探一番宗宝道友的消息。”
他没有答应带她同行,只承诺“顺手打探”。
明香真君闻言,娇躯一震,眼中瞬间爆发出无比明亮的光彩,混合着感激、希望与泪光。
她知道,这已是她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
有化神尊者承诺打探,远比她自己盲目寻找要强上万倍!
“多谢前辈!多谢前辈大恩!”
她连连行礼,声音哽咽。
程不争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心中却是一片清明与淡漠。
打探消息自然可以,但结果……他早已知道。
有些真相,或许永远埋藏在禁忌海的深处,对活着的人而言,反而更好。
大殿内的镇海盟众修见状,也是松了一口气,
同时心中对这位“古道热肠”、“念旧情”的化神前辈,好感又增了几分。
然而!
程不争接下来的那句话,让整座大殿的空气都仿佛被点燃了。
他目光平静,却如深潭投石,缓缓扫过下方每一位修士的脸···
最后!
程不争的眸光定格在那位“溟覆”的元婴真君身上。
“本尊对如今修仙界的局势,尤其是……”
他语速很慢,每个字都像用玉石轻轻敲在冰面上,清晰,冷静,却又隐含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分量,
“尤其是镇海盟的现状,颇有兴趣。”
大殿里落针可闻。
所有修士都屏住了呼吸,连法力流转都似乎慢了一拍。
程不争微微前倾,目光依然平静,却让溟覆真君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
他继续开口,问出了一个看似简单的问题:
“溟覆小友,你方才提到盟中似有动荡?
不妨……与本尊详细说说。”
——轰!
此言一出,所有镇海盟修士心中同时一震。
他们哪里听不出这话里的潜意?
这哪里是询问,分明是……伸手要接掌权柄的前奏!
若这位寿元将尽却威势犹存的化神老怪愿意入主镇海盟,那眼下所有难题——外敌环伺、内部分裂、供奉锐减、人心离散——
岂非都能迎刃而解?
一瞬间,无数道目光变得灼热起来。
端坐下首首位的黑袍半尊——炽阳,第一个动了。
他霍然长身而起,黑袍如墨涌动,上前一步,躬身抱拳,声音沉稳却难掩一丝激颤:
“前辈垂询,晚辈斗胆,愿为前辈细说始末。”
程不争只轻轻颔首,未曾言语。
炽阳半尊便再无犹豫,将镇海盟最大依仗“宗宝尊者”数十年前失去联系后,盟中势力如何分崩、各方元婴仙族如何趁机扩张、
甚至以往需仰视镇海盟的附庸势力如何阳奉阴违、供奉一减再减……
诸般情状,条分缕析,娓娓道来。
每说一桩,殿内气氛便沉一分;
每道一事,众人眼中的期待便亮一分。
溟覆真君等人不时从旁补充,细节愈加丰满。
半个时辰后……
程不争已对镇海盟乃至整个修仙界暗流汹涌的局势,了然于胸。
而殿内众修说完一切后,那一道道看向高台的目光,已不止是热切,
简直像是在看一轮能驱散漫漫长夜的旭日。
程不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并未立即回应,反而缓缓向后靠入宝座,双目微阖,似在沉思。
指节轻轻叩着扶手,一声,一声,敲在所有人的心跳上。
良久。
他忽然睁眼,眸光清冽如雪水洗过寒潭:
“这么说来……除了镇海盟,仙盟、魔道如今局势,也大抵如此了?”
轻飘飘一句,却像惊雷炸在众人识海!
什么意思?
这位前辈……难道不止要接管镇海盟,还想一并压下仙、魔两道,彻底一统此界?
可他是化神不假,但也寿元无多啊!
镇压一盟或许够用,若要横扫天下……
那得耗费多少心血、多少时间?
对于一位飞升在即、时日无多的化神修士而言,这岂不是拿所剩无几的寿元,去换一场镜花水月的霸业?
值吗?
图什么?
殿内一时静得可怕,空气粘稠得几乎凝成胶质。
有人眼中闪过激动,有人面露犹疑,更有人心底升起寒意——
若真如此,镇海盟万年道统,恐怕也要改姓了。
就在这寂静即将滑向尴尬的刹那——
炽阳半尊再度踏前一步。
他比谁都清醒:
眼前这位的心思已然明朗,绝非他人可动摇。
此时任何迟疑或婉拒,都可能触怒这尊看似平静、实则一念可定生死的老怪。
“前辈明鉴。”
他躬身更深,声音却平稳有力,
“如今修仙界确已动荡不堪。
魔道联盟内斗尤烈,每日皆有宗门倾覆、血脉断绝。
若前辈愿出手镇压乱世,实乃苍生之幸,功德无量。”
他话锋一转,姿态却愈加恭敬:
“只是……晚辈有一言,如鲠在喉,不知当讲不当讲。”
程不争目光落在他身上,忽然轻轻一笑:
“讲。”
“是。”
炽阳半尊抬起头,神色凝重,一字一句道,
“前辈心怀天地,欲挽天倾,晚辈等感佩万分。
然则……若要彻底弹压仙、魔两方势力,平定整个修仙界,必是旷日持久之业。
晚辈只是担心,这对前辈的……寿元,恐有折损之忧。”
话未说尽,意已昭然。
所有人都看向高台。
对此。
他早就准备。
只见程不争却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先是摇头轻笑,继而笑声渐朗,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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