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开弓已经没有回头箭,只能拼一拼了!
于是,他冷冷笑着道:“这是什么?尔等抓我的儿子,是要胁迫本官吗?”
一旁的戴翔和方文龙也露出了同仇敌忾之色,而萧敬则是一脸茫然,似乎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只听戴翔一拍惊堂木,喝道:“此乃三法司会审所在,尔等好大的胆子!”
刘大依旧面色很平静,只是道:“请三位大人先审过完此案!”
“哼!”张蓥冷笑道,“若是本官不审呢?”
面对张蓥的愤怒,牟斌终于站起身来,微微一笑道:“张大人审了一天案子,定是累了,刘大刘二,你们就别跟着添乱了,将人押去昭狱吧!”
张蓥一听,心中大骇,只觉得眼前一黑。
他连忙深呼吸,方才调整了自己的心态,眼看着许多人都朝这里看过来。
大家似乎都有些好奇,想知道刑部尚书的儿子为何被抓了来……
张蓥这样的人,张口闭口都是民意,可很明显,这一次自己玩砸了。
虽然这个时候,听审之人还是对他这刑部尚书保持着敬重,可是谁也掩不住内心的好奇,这种好奇心一旦被勾起来,大家早已忘记方才那些案子,只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张振泽还在继续嚎哭道:“爹……爹……救我……救我……”
这凄惨的声音,叫的张蓥心都要碎了。
一旦被拿去了锦衣卫昭狱,他几乎可以预料自己的儿子会经受什么。
于是,张蓥眼眶发红,咬着牙道:“好,本官审了!”
牟斌仍是一脸淡淡的笑意,然后坐了回去,再次露出一副看戏的心态。
打定主意后,张蓥回到堂上,一拍惊堂木,喝道:“这案卷中的内容,大多都是陈年旧事,为何此前苦主不来状告?”
刘大说道:“卷宗上面写的明明白白,当初状告了顺天府,只可惜,顺天府并没有据实审理,张大人不想知道其中的原因吗?”
“哼!”张蓥冷笑道,“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本官问你,可有证据?”
刘大站在堂下,脸上不卑不亢,泰然道:“有人证!”
围观人群此时早将什么青天大老爷抛到了九霄云外,只是一个个屏息静听。
张蓥绷着脸道:“苦主所言,未必属实!”
刘大不慌不忙地道:“是否属实,传唤了便知道!”
张蓥深吸一口气,只能道:“来人,传苦主。”
片刻之后,便见一名半老徐娘的妇人被带了进来,看她如今的容貌,想必在七年之前颇有姿色。
此人进来后,便开始啜泣起来,这一哭,立刻引起他人的同情,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肃静,肃静!”张蓥瞪大着眼睛,拍案道,“钱王氏,你状告谁?”
钱王氏便手指着张振泽道:“我……民妇告他!”
“为何状告?”
“他……他……”
“为何不说了?”张蓥毕竟是刑名老手,对付这样的妇人,他自然有自己的手段。
钱王氏毕竟只是妇人,这样的话,众目睽睽之下怎么出口?好半天才极艰难地道:“他奸污了我……民妇……”
张蓥则摆出一副清正严明的样子:“如何奸污?”
钱王氏道:“那一日,民妇出门采买了一些东西,坐着轿子要回家……”
“且慢,你是商贾之妇,如何能坐轿?依大明律,商贾不得坐轿!”
钱王氏一下慌了,其实大明律还真有类似的条文,只不过到了如今,早已经没有人将这当一回事了。
张蓥便冷笑道:“你触犯律令,可见定非良人!”
钱王氏忙辩解道:“妇人出门在外,多有不便。”
“这不是理由,妇人抛头露面,本就违反了公序良俗,你却还好说?可见你定是一个荡妇,如若不然,怎会四处抛头露面?”
钱王氏听罢,几乎要昏厥过去,一时慌神,急道:“民妇不是……不是……”
张蓥越发的严厉:“好,你方才说,你坐了轿子,而后呢?”
“而后轿子却被他带着家丁劫了下来……”
“劫了下来,如何劫持?”
“便是……便是……将民妇掳走……”
“而后呢……”
“而后……去了城外一处废弃的城隍庙中。”
“城隍庙里,他对你做了什么?”
“他……他……”
钱王氏已经说不下去了,只是不断的啜泣。
张蓥脸色露出胜利的微笑,道:“你若是不说,如何能知道本案真相?本官问你,他对你做了什么?”
“他……他……奸污……”
“如何奸污的?你细细说来!”
张蓥脸色愈发冷漠,似乎要将人生吞活剥一般。
“他……他将我按在地上……”
“你为何不反抗?”
“我……我……”
“倘若真为奸污,你既失了贞,为何不觅死?”
钱王氏在一次次的质问之下,整个人已几乎崩溃了。
而张蓥却越发的大义凛然,此时他护子心切,可谓是使上了浑身的解数。
“怎么不说话了?依本官来看,你这妇人,本就是荡妇,先是与张振泽私通,事后却想反咬一口,似你这样的,本官见的多了,来人……此妇人涉嫌诬告,又不守妇节,如今本官询问,她又支支吾吾,定不能轻饶了,对她用刑,且看看她说不说!”
话音未落,张振泽猛地醒悟过来,立即道:“对对,是她勾引我,我本是不肯,只是她再三哀求,我才勉为其难,可我是读书人,虽是犯了错,终究还心存良知,事后提出一刀两断,她不肯依,于是便诬告于我,这妇人狠毒无比,不可饶她,恳请明鉴!”
此时,他真不得不钦佩自己的父亲果然是老刑名,三言两语的,即使那妇人还有什么话想说出口的,却早已恨不得羞愤去死了,莫说是告状,自身都难保。
这个时代的妇人,是最看重名节的,原本出来状告,就已让她羞愤难当,现如今这一番当众羞辱,更是令她要昏厥过去。
此时,这钱王氏已是心如死灰了,一时浑浑噩噩,情绪不禁激动起来,长发落下,一副披头散发的狼狈样儿,口里则悲愤地叫道:“冤枉,冤枉啊……”
她说着话,趁别人不备,突然脑袋狠狠地撞在了身前的青石板地面上,顿时头破血流,身子一歪,倒在了血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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