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手抹去脸上不断往下滚落的水,呼出一口气往满是石子的地上倒了下去,扯着嗓子说:“我特意问了有经验的老农,确定今日会下大雨才会来这儿赏景的,此刻景致正好,我可不走。”
哪怕是时隔多年,贺然也能清晰地记起自己当时听到这话时的心情。
复杂,微妙。
甚至还掺杂着很多说不出口的难以理解。
他实在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特地留下了随从一个人跑到这前不见人后不见村的地方淋雨,也领会不到这被大雨冲得满地都是乱石的地方景致到底好在什么地方。
在隔着雨幕对视的刹那,贺然甚至忍不住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在哪里摔坏了脑子。
要不是有点儿什么大毛病,行事怎会如此出人意料的不对劲儿?
尽管心里不理解,可该说的还是要说的。
贺然一言难尽地说:“郡主当真不需避雨?”
端阳郡主顶着满身的雨水果断摇头。
“不需,贺大人自便吧,不必理会我。”
她既这么说了,贺然也懒得强求,转身就走。
可刚上马走了没多远,他又不知被什么情绪促使着折了回去。
还是那个看起来乱七八糟的小河滩上,端阳郡主维持着他离开之前的样子,一动不动地躺在乱石堆中,闭着眼也不知在漫天落下的雨水中想什么。
理智和天性中藏着的漠然告诉贺然,他应该在此时果断离去。
端阳郡主虽是皇室之人,可这跟他有什么干系?
这人别说是在这里躺着淋雨,就算是她隔日死在了何处,那也是跟他没半点关系的。
她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
关他什么事儿?
可脑子里的想法跟双脚的动向各自分裂,等他走到端阳郡主身边的时候,他甚至都还没想清楚自己到底是想干什么。
又或者说,他到底想听这人说什么。
雨势实在是太大了。
在一旁刺耳的噼里啪啦声中,合眸躺着的端阳郡主甚至都没听到有人在靠近。
等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直接从地上拽起来时,她都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费力地睁开双眼想甩开突如其来的手,可还不等动作成型,身上就多了一件仿佛还染着滚烫的蓑衣,整个人突然腾空而起,被人直接扛在了肩上!
贺然面无表情地扛着肩上的人大步走离由乱石堆积而成的河滩,无视了肩上的人手脚并用的挣扎,自说自话自我迷惑似的小声说:“这里是本官的辖地,郡主身份特殊,绝对不能在这里出现任何闪失,否则本官担待不起。”
“没错,就是这样。”
他念念有词地念叨了几句,在端阳郡主不满的呵斥中把人放在马背上,自己翻身而上把人禁锢在身前不许她逃离,打马带着怀里的人撕裂雨幕冲向了山脚下偏居一隅的温暖小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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