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明明同谁都能说说笑笑的。
不知为何到了她面前反倒如此慌张、惶恐。
这让萧婷很不喜欢。
她忍不住蹙眉问道:“我是生得很丑么?让你多看一眼都不愿意?”
“不不不,公主玉貌花颜,再好看不过!”风千面连忙解释道:“是我身份低微,不敢直视公主,唯恐冒犯了公主。”
萧婷道:“我不怕你冒犯,你看着我说话。”
风千面顿时:“……”
他是真的不好意思一直看着公主。
萧婷的目光太过热烈,他有些受不住。
而且风千面的背一直抵在船舱上,萧婷离他很近,几乎是贴在他身上。
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说话,他很难不紧张。
而且边上的花船画舫来来去去,谁见了他这样都想笑。
风千面这么多年待在暗处待习惯了,想这般暴露人前,被人当做热闹看,实在是破天荒头一回。
“三、三公主。”风千面实在有些遭不住,不得不开口道:“您能不能稍微离属下远一点,这、这样好说话。”
萧婷没有立刻退开,而是不太高兴地说:“不要用尊称。”
“好,那我不用尊称。”风千面轻声道:“你能不能稍微离属下远一点,这样好说话。”
“行啊。”萧婷见他这样听话,又觉得边上这人来人往的,他们一直贴这么近说话确实不合适,便退开了一步。
望月湖四周的烟火还一直在不停地绽放。
她这一退。
风千面就看见漫天烟火里,美人裙袂飘飘,比花火还要绚丽。
他看愣了。
“喂!”萧婷还在等他说点什么呢。
结果这人不知道发什么呆,又不出声了。
她伸手在风千面眼前晃了晃,“我已经退开一步了,你倒是说话!”
风千面不知道该说什么。
萧婷道:“别再说你身份低微配不上我这样的废话了,我好不容易才等到长姐登基做了女帝,可以让我随着自己心意挑选夫婿,又不是为了巩固权势联姻,要什么身份高贵啊,我只要我喜欢!”
饶是风千面这样一直觉得自己身份低微,应该娶寻常姑娘的人,也被三公主这一句“我只要我喜欢”搅动了心。
直白又炽烈的喜欢,谁都无法抵抗。
萧婷一直看着风千面,等待他的回应。
先前废帝在位时,她险些被送去西南,是萧雅自愿替嫁,她才得以留在京城。
可是自那不久,又被人觊觎。
婚事总是不遂人意就算了,还差点被蛊惑废帝修仙炼药的妖道投进丹炉里炼所谓的长生丹药。
虽说大兴江山改天换地,也不过几年之间。
可她也经历了许多事,深知人这一生变幻无常,有喜欢的人已经很好了。
若能在一起,那便更好。
“可我又有哪里值得公主这样喜欢呢?”风千面沉思良久,问出口的却是这么一句。
他与公子相伴日久,花辞树相貌绝佳,宜男宜女,不管是男装还是女装都能收获一大片芳心。
后来到了谢无争身边,无争公子品行皆优,良善温柔,连阿梦那样的杀手都为之倾心。
顾公子富可敌国,相貌好的没话说。
晏相大人清冷孤傲,甘为一人折腰。
连初五那个狼少年都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让人见之难忘。
风千面成日混在神仙堆里,实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
他只记得自己成天蹲屋檐,躲在暗处,连七夕这样的日子都穿着一身黑。
要不是怕在人多的地方的穿夜行衣会被人当成刺客,他都恨不得夜行衣来。
想他如此邋遢随意的人,怎么配得上三公主的喜欢?
风千面越想越觉得自己不配,不由自主地又低下了头,“公主许是因为当年曾被我所救,心中一直记这事,因此误将感激当作喜欢。”
他几乎已经给此事下了定论。
萧婷却说:“不是,不是这样的!”
风千面抬头看向她,缓缓道:“公主不必多言,今日天色已晚,湖上船多人杂,属下送公主去与四公主她们会合。”
他说着就转身去抽出搭在床沿的竹竿,俯身划船带着萧婷去找萧雅她们。
这样玉貌花颜的公主殿下,亲口说着喜欢他,他怎么可能不动心?
可他心里更清楚地知道,不该仗着当年的一点点恩情高攀公主。
这种误以为的喜欢,只要说清楚,过几天自然就消失了。
他这样想着,越发觉得该让三公主自己清醒过来,不能趁机攀附。
萧婷见他竟连听都不愿听了,气得小脸涨红,娇喝道:“你这木头!”
木头低头不语,竟是一副不管任骂任说怎么都不还嘴的做派。
萧婷更生气了。
她跟风千面一时说不清楚,想起了这些天看得那些话本子。
话本子上头写,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
只要功夫深,没有事不成。
萧婷把这两句话默念好几遍,她站在船头,高声喊道:“风千面——”
谁知刚喊出了一个名字,边上不知出了什么事,花船画舫连环撞,也撞上了他们所在的这艘小花船。
船一晃,萧婷站不稳,转眼便掉入湖中。
“救、救命!”她在水里扑腾着,惊慌失措。
“公主!”风千面见状心惊不已,立马就扔掉竹竿,跟着跳了下去。
他记得三公主不会水。
边上船船相撞,好些人都掉进了湖里。
周遭吵吵囔囔的。
风千面只顾得上萧婷。
他如同多年前那个凉夜一般,毫不犹疑地一头扎进湖水里,径直朝萧婷游了过去,在水里托起了她的腰身,将她拖出水面。
周遭都是水,风千面说不出话,满心想的都是:
三公主!
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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