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他继续问,嗓音低哑至极,像是从喉咙深处缓缓而出。
温南柠推开他,从他身上下来,背对着他,淡淡道,“我不想和你一起骗人。”
“不想骗人?”纪宴西低低地笑,“这几年你骗得还少?”
怀揣着这个天大的谎言坐了三年牢,把他骗得团团转,还让他恨了她三年。
现在和他说不想骗人?
温南柠不知道陆御风已经告诉她,还以为他故意找茬,“我骗你什么了?”
说完彻底没了耐心,指着门道,“我不想和你吵架,你走吧。”
纪宴西站起身,被她冷漠的态度终于勾起了一丝心火,“你还想瞒着?你告诉了陆御风,却瞒着我?怎么,被我恨你很舒服?温南柠,我真想劈开你脑子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
温南柠转过身,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才从话里提取到信息,“你……知道了?”
纪宴西反问,“为什么要顶罪?”
温南柠摇头,“纪总贵人事忙很多事都不记得了,当年证据确凿,我有选择的余地?”
纪宴西双手扣着着她的手臂,“不,不单单这个原因,你在法庭上表现得很平静,一个20岁还在上学的女孩不会明明被冤枉还无动于衷,有人威胁你了是不是?”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当时他就觉得奇怪,如今想想只有这个理由才能成立。
“是。”温南柠如今没什么好隐瞒的,“裴晟用我妈妈的病威胁我,我没有办法才答应他。”
她忽然抬头,“但是如果不是你不肯和解,我也不用坐牢不是吗?我妈妈现在已经不在了,我是白白坐了三年牢。所以,你有什么立场站在这里指责我?”
她眼眶泛红,提到季珊她就忍不住想流眼泪,说着说着那些委屈都出来了。
“你现在是不是还要怪我没有让真正的肇事者得到惩罚?说吧,我还要怎么补偿?”
纪宴西眸色深沉,淡淡地说了句,“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现在只想清清静静地生活,不想再和以前相关的人和事有任何牵扯。纪总,如果你对我有一丝愧疚,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可以吗?”
冷漠到极致的话语,听得纪宴西心里发冷。
他眼神阴郁,想要发火却发现根本没有立场,最后咬牙切齿地说了句,“不可以。”
然后伸手推开她,径自走了出去。
温南柠站在客厅里,等了一会儿,并没有听到他开门的声音,看来是回自己家去了。
屋里又重新恢复了安静。
她脱掉外套,走回卧室,上床熄灯睡觉,动作利落干脆。
然而半天过去,毫无睡意。
温南柠在黑暗里睁大眼睛,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心情被他搅得乱七八糟。
他刚才说并不是来指责她,不是怪她,难道是替她感到委屈不成?
脑子里太乱,一直到下半夜,温南柠才入睡,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她今天要去看季珊,于是起床收拾一下,在楼下吃了碗面,直接去了襄檀公墓。
季珊的墓在最顶上的一片空地上。
依山傍水的,看得出裴晟是花了大价钱,可见他对季珊还是有感情的。
温南柠在狱中的时候时常假设,如果自己没有答应裴晟的要求,他会不会真的不医治母亲。
可惜温南柠不敢把季珊拿来做赌注。
三个月还没到,墓地周围的草却已经长得很密,温南柠蹲下身,放下手里季珊最爱的粉色奥斯汀玫瑰,徒手一根根地清理着杂草。
她在海城这么久,从来没关心过裴家的情况,也不知道这段时间,他们有没有来看过她。
温南柠一边拔着草,一边和季珊聊着天。
时间过得很快。
迎来夕阳,温南柠准备起身离开,正当她转身下山时,石阶上走来一个人。
温南柠心中剧震,她上前两步,抓着那人的衣袖,声音微颤,“李叔?”
季珊的司机,温南柠潜意识里一直以为他也出事或是受伤了。按道理说当天两人是一起出车祸的,如今看来他却安然无恙,这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温南柠上下打量他,非但没事,好像一点伤都没有。
李叔见到她也有点诧异,他以为这个时间应该不会有人来的。
“大小姐,你来看夫人?”
温南柠点头,想问问他为什么没受伤,可又觉得这么问似乎有点巴不得他受伤的意思,有些踟蹰地站在台阶上。李叔像是清楚她心里所想,弯着腰继续往上走,“走吧,我们到上面再说。”
温南柠又转身跟在他身边往回走。
两人走到墓前,李叔才缓缓开口,“你肯定觉得奇怪,一辆车里出的车祸,为什么夫人伤得那么重,而我却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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