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小妾却是个不省心的,见众人叫好又让她得意忘形起来,想起了往日里吴墉高朋满座,众人吹捧的场景,每每此时她便见机邀宠得些好处,这会子更不想失去机会。
“爷,旁人在乎的是爷飞的高不高,唯有妾身真正是担心爷的身子。如今爷叫这些学子打成这副模样,大夫处竟只派了个小童子过来瞧病。妾身要是没记错的话,咱吴家捐的这五十万金建造书院,光是建大夫处就花了八……”
“黄梅子!休要胡说八道!”吴墉急急打断道,恶狠狠道,“我看也该将你也送去姑子庵里……好好反省反省了。”
他能不流汗嘛?因这卖花女大字不识一箩筐,当初才会许她出入书房,没想到她居然在这关头搬出这事,若叫有心之人听去,将来朝廷查下来,出了纰漏,那便是杀头之罪!
那小妾一听姑子庵三字,吓得顿时圆瞪双眼,浑身颤抖竟一句话说不出来。
她怎能忘了?当初六夫人死的时候,就是住在姑子庵里。当初,这六夫人可是吴墉的爱妾,那时她还在戏班子唱戏,吴墉对她一见钟情,连着一个月每日必去捧场,还专门将已故名伶玫九儿的那套价值连城的点翠头面以及金线制成的彩秀蟒袍,给买了下来,送给了她。
一直到今天,京城的百姓都还记得吴大官人迎娶六夫人的排场,光是下聘礼的车队就绵延了一条街。
可后来呢?
仅仅过了半年吴墉便又娶了新妇,七夫人、八夫人、九夫人相继进了吴家,到了这十夫人,六夫人气不过了,为了阻止新妇进门,在吴墉面前演了一出,一哭二闹佯装上吊的把戏,结果吴墉盛怒之下,将她打发去了姑子庵。
再后来,便是两个月后,跟随六夫人去了姑子庵的丫头露儿说,六夫人没了。
据那丫头说,六夫人住进姑子庵的头一天就病倒了,到了夜里满嘴都是胡话,再后来病体日渐沉重,每日太阳一下山,便缩在角落,嘴里叨咕着,姑子庵的大殿外都是孤魂野鬼,要索人性命云云。到了白天清醒时,便疯了般给吴墉写信,求吴墉原谅。
可她那一封封信,竟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她等不来吴墉,便茶饭不思,药也不吃,原本水灵灵鲜活的一个人,只过了两月,便沉疴入骨药石无医撒手人寰。
丫头露儿来府上报信时,吴墉恰好不在府中,是她这十夫人做的主,打发了二两银子给那露儿,叫她买一口薄棺,随便找个地儿,把人埋了便是。
露儿寒了心,走了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也再没人见到过,至于六夫人埋在何处,也就不得而知了。
六夫人死后,她一直心中不安,连着几日梦见六夫人身着一身白衣白袍坐在梁上,痛斥她杀人害命,扬言要化成厉鬼将她一起拽进地狱……
一日,她从噩梦中惊醒,匆匆翻找出六夫人写给吴墉的那些信,在后院的假山旁付之一炬,袅袅白烟之中,竟惊愕地看见六夫人化作了一头白狐,朝她龇牙咧嘴地扑来,她惊慌失措中,不慎掉进了荷花池里,险些丧命。
所以,吴墉提到了姑子庵时,她整个人便似被剥去筋骨,瘫倒在地上,惊慌失措间,忽见一头雪狐走来,竟以为是六夫人前来寻仇,惨叫着往后爬去,一边爬一边喃喃着:“……害你的人是大官人……要索命你找他去……你找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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