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方方正正,通达明亮,是家中最轩敞的屋。
可现在,这厅中却塞满了一垒垒盖着红绸的大木箱,迟榕需侧侧身,才得以入座。
“现在都兴婚姻自由,所以再怎么说也得问问迟小姐本人的意思。”蒋先生笑道,手指了指满屋盖着喜帕的木箱子,“迟小姐,我们少爷对您上心得很,这聘礼现在就给您过目。”
他招来随行的下人,作势要将那一只只木箱子抬到迟榕眼前来。
迟榕吓得手心发了冷汗,不等她开口,却见迟二爷大手一压,便将那下人止住,蹙眉道:“蒋先生,吴家的礼肯定是极好的,可我迟家不景,承不起这礼。”
蒋先生皮笑肉不笑:“二爷,这礼是给小姐的,怎么会承不起!之后我们少爷还要再抬十倍的彩礼过来呢,到时候您再这么板着脸,我就该被骂了。”
迟二爷越听越气,一拍木几,瓷杯便摔在了地上,热茶泼得到处都是。
“蒋先生,这事谈不了!就是打死我,我也做不了卖闺女的事!”
迟二爷双眼赤红,迟榕忙去抚他的背,可他却仍是怒火冲天,越说越怒:“谁不知道你们少爷高烧不退,就吊着最后那一口气!名门大户的女儿你们抢不了,以为我们老迟家是平头百姓起的家,所以好欺负!?你也别太嚣张了,老子在岳安城当了几十年的倒爷,给洋人做中介,也不是任你们拿捏的!”
蒋先生不置可否地努了努嘴,却仍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随行的下人被迟二爷喝住,他索性自己走上前打开了大木箱——里面赫然是一码绛色茶具,其色泽之温润,形制之古朴,定非俗物。
这宝物亮过相,蒋先生便弯腰在箱内一捞,再起身时,手上正端着一把枪:“二爷何须惊慌,我们少爷留洋回来,水土不适,便受了些风寒。迟小姐嫁到吴家,只有享福的份儿。”
他又是一笑:
“倒是这聘礼,抬进屋就没有再抬出去的道理。”
“卑鄙!”迟二爷一惊,却先把迟榕挡在了身后,迟榕只看得到他青筋毕露的颈子和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迟榕胆战心惊,那枪口黑洞洞的,正瞄着她二叔的心窝。
她虽抖成了筛子,却仍是不管不顾地从二叔身后挤出来,对那姓蒋的男人道:“有话好好说,有事冲我来,别为难我二叔!”
蒋先生嗤笑一声,道:“我就是冲你来的啊。我们少爷要娶你,又不是要娶你二叔。”
迟榕又急又怕,直跺脚道:“你你你、管这个叫婚姻自由!?”
蒋先生不言,只是转了转那枪口,这下子,她的脑门儿成了那虚瞄的靶心。
迟榕吓得双眼紧闭,死死拽住二叔的胳膊,连连喊道:“我嫁!你说什么时候嫁就什么时候嫁!”
“你看,这不就是婚姻自由吗?”蒋先生笑嘻嘻地收了枪,还煞有所是的向迟二爷作了个辑,“喜帖我搁下啦,保证把迟小姐八抬大轿风风光光的抬回吴家!”
说着,他便领着下人们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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