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那我当你的秘书,就是抢了他们的饭碗,他们失业了就是我的责任,我不要和他们结下梁子。”
吴清之故意作出深以为然的表情,配合迟榕玩闹:“夫人所言有理,你还是做老板娘的岗位最好。”
二人笑作一团。
笑闹罢,吴清之又有意无意的拿起那本图册,只等迟榕再向他讲明缘由。
迟榕不敢不说。
“这个其实是公馆里女佣的,我以为是流行小说就拿来了。这是怪我不怪她,你千万不要去问责,她们没想着乱了规矩,只是被我赶了巧。”
迟榕惴惴不安,生怕吴清之这般严规守矩的人会彻查下去,将原主从严发落,以正家风。
若真是这般,便是她害惨了那位姑娘。
吴清之的确相信迟榕这次不会说假话,可他也对下人的大胆包天藏了怒意。
吴清之虽没有封建大家庭里讲究上下尊卑的习惯,但他是商人,认为劳力和一颗侍主的诚心,都是可以交易的。
吴清之恩威并济,除了薪水以外,还讲究驭下以恩,可下人逾矩,教他不快。
“迟榕,我答应你不迁怒于她,但是此人须得辞退。”
吴清之将册子丢进垃圾桶,“你且告诉我是谁。”
迟榕立刻慌了神,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贪玩闯了祸,还祸及了旁人,这是她万万没有料想过的。
“这不关她的事,都怪我!你要是辞退了她,现在瘟疫横行,活计这样难找,她要是断了生计可怎么办!”
吴清之冷冷道:“迟榕,做事要负责。不论此事过错在谁,总要有人买单,不是你,就是她。”
迟榕怔怔的看着他。
“不过你放心,抚恤金少不了她的。”
吴清之说罢,再无言谈之意。
两人于是不欢而散。
夜晚,迟榕辗转难眠。
她从小就是被惯坏了的,做事不知轻重。
迟榕小时候和玩伴跑去农民田里偷瓜,不巧被抓住了,她二叔自然是不差几个瓜钱,甚至大大方方拿好几枚银元买了瓜,简直令人瞠目。
二叔带她回家,拿冰水泡了西瓜再切开吃,只意思意思拿鞋底抽了她手心几下,此事就算翻篇了。
可迟榕的小伙伴却被父母打到屁股开花。
事后,小伙伴讲起父母的斥骂,原话只道:“你真以为榕姐儿和你一样是穿开裆裤的兔崽子吗,可人家是千金大小姐,出了什么事都有人兜着!人家再住在老巷里,家里一间耳室也比我们全家都大!”
那时迟榕年幼,不懂其中深意,今日之事,却教她如鲠在喉,对自己的荒唐恨得厉害。
迟榕于是偷偷摸摸的起了身,在自己的皮箱里翻找一二,最后拿出一只精美的刻凤木盒,打开来,里面赫然是一码黄金首饰,镯子耳坠项链,样样俱全。
这是她出嫁前日二叔教金匠连夜打的,他嫌吴家送的金首饰难看,于是又亲自挑了款式打了一副。
迟榕年少,戴黄金有几分显年纪,便从不拿出来佩戴,更何况这是喜金,她才嫁来时受了羞辱,当初便没想过要戴。
迟榕看着黄金首饰,心中已有了主意。
此事因她而起,决不怪吴清之,更不能让那女仆平白的受了这无妄之灾。
“你是老迟家的闺女,万事有人兜着,可别人没有,”迟榕在心中默念,“你不能做缩头乌龟,丢了老迟家的脸。”
她明日便要当了这首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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