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一声,水盆翻倒。
汤昭连退了好几步,脸色发白,差点没坐地上。
卫长乐跟着跳起来,道:“怎么啦?”
汤昭惊魂未定,指着反扣的水盆道:“里面有蜘蛛……好大的一个……趴在水里面……”
卫长乐深吸了口气,环顾四周,从桌上把烛台拿了起来,道:“我看看。”
虽然岁数相仿,卫长乐可不比汤昭大惊小怪,他一路走来,什么虫豸没见过,蜘蛛、臭虫、蜈蚣、蝎子……有毒没毒见得多了,这时便上去查看。
汤昭此时也觉得自己反应过激,若不是蜘蛛突然出现在洗脸盆里,想来他也不会如此,他往日虽怕虫子,可也不会轻易叫人看出来,轻咳一声,补充道:“个头可大了!你小心。”
卫长乐一步步走过去,小心翼翼把洗脸盆揭开一条缝。
并没有虫子爬出来。
一点点揭开,直到把盆子掀起来,都没有看见蜘蛛的影子。
汤昭也奇怪,突然反应过来:“可能趴在盆上!”
卫长乐忙将盆整个翻过来,往里一看,“啊”的一声惊呼,紧接着“咦”了一声。
抬起头,卫长乐笑了一下,道:“来看看?”
汤昭心中诧异,过去一看,就见水盆底,画着一只巴掌大的黑蜘蛛。
这蜘蛛画的栩栩如生,八只脚张开,脚上的绒毛清晰可见,汤昭知道是假的,仍忍不住心中恶心,再加上恼羞成怒,脱口道:“这不是有病么?谁会在水盆里面画蜘蛛啊?”
就听背后有个娇柔的声音道:“有病?谁有病啊?我瞧瞧哪位大夫在这里开药方呢?”
汤昭一惊,回头一看。
大门已经打开,一个黑衣女子倚门而立,眯着眼睛,嘴角噙笑。
这女子不过双十年纪,容貌姣好,一双眼睛又灵活,笑起来甚是娇媚,但汤昭总觉得阴森森的,似乎其中隐藏着危险。
这便是之前在窗外嗤笑的人了,刚刚汤昭太过吃惊,竟忘了她还在,不免有些尴尬,拱手致歉道:“学生失言,并无对府上不敬之意,还请姊姊海涵。”
卫长乐也起身行了一礼,脸上恢复了庙中初见那种别扭的笑容。
那女子目光在汤昭面上一转,笑容渐渐收起,那股阴森反而散了不少,正常起来,懒懒道:“算啦,不跟小孩子计较。你是个小秀才,是不是?在家里埋头读书,难怪没什么见识。”
汤昭道:“我连秀才也不是……”
那女子凑进一步,道:“你看到盆里的蜘蛛都害怕,那看见我呢?”
汤昭疑惑,一抬头,就见那女子鬓边趴了一只黑黢黢的蜘蛛,蜘蛛口还垂下几道白丝,仿佛垂珠。
汤昭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道:“蜘蛛形的……珠花吗?”
那女子笑道:“算是吧。它生前是我一个小宝贝儿,可惜意外死了,我把它做成钗子带着,漂亮吧?”
汤昭想笑一下,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那女子一捋袖子,露出半截皓腕,道:“这个怎么样?”
只见半截雪白的手臂上,带着一串深色珠子,仔细看来,乃是一个个小小的蜘蛛。
汤昭更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那女子顺手摸了一把他的脸,道:“看傻了?这个是檀木珠子,小宝贝们虽好,还是太粗糙了,贴身戴着对皮肤不好。傻小子,我们这里就是黑蜘蛛山庄啊。”
她收回手抱着肩膀,道:“我是来收拾……哦,拾掇你们两个的。跟我来吧,带你们去好地方。”
汤昭心中甚是抗拒跟这女子走,卫长乐拉了拉他,低声道:“咱别得罪她。”
两人跟着那女子往外走,此时外面天光已经大亮,但山庄多用黑色装饰,在阳光下依旧暗沉沉的。汤昭想着黑蜘蛛山庄的名字,总觉得角落的阴影里趴着一群群蜘蛛。
那黑衣女子笑吟吟道:“我叫做圆晴,你叫做什么?”
汤昭回答道:“学生汤昭。”停了一停,发现圆晴没有继续问,介绍道:“这是卫长乐。”
圆晴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道:“看你不像那位邢大人的亲戚朋友。”
汤昭道:“我哪有那个福分?我们都是给他逮过来的。”
圆晴点点头,道:“这就对了。他抓谁都不奇怪。寡妇、三岁小孩子、七十八十岁的老头儿、瞎子瘸子,想抓就抓,哪有什么顾忌?”
正说着,三人到了一座大屋前。屋子圆顶,颜色纯黑,扣在地上仿佛一口黑锅。
整个黑屋只有一扇小窗,半开着,正袅袅的冒白气。
门口一个黑衣汉子上前躬身道:“圆晴姐姐,已经按你的吩咐准备好了。”
圆晴目光微动,笑道:“嗯,把这锅撤了吧,换成清水。”
那黑衣汉子微怔,立刻道:“是。”匆匆进门。
圆晴转头对汤昭道:“那位邢大人啊,大喇喇找上门来,一点儿都不客气,指使这个,差遣那个,一歪嘴又叫我带你们洗澡,呵呵。也就是我看你们无辜,长得也整齐,心软罢了。等着吧,一会儿有人叫你们。”说罢转身离开。
汤昭细想她的话,全身发麻,卫长乐低声道:“她的意思是原来水里加料了?”
汤昭摸摸脑袋,心有余悸。
别看那圆晴始终和颜悦色,她可是把蜘蛛顶在脑袋上的女人,甚至汤昭觉得,她笑比不笑更危险。
过了一会儿,有人叫他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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