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曹府直等人万万不会想到的是,就在前一天,他在旅舍内休养的时候,那假借外出买药寻医的王宗结,早已悄悄安排好了一切绑架劫持事宜。而之所以特意选择在清晨之时出发,就是因为在这个时候,盘蛇谷中雾气最大,行人又最少,从而极其有利于这一众歹人实施劫持计划。”
“于是,曹府直一行人,除了那王宗结外,对接下来的行程俱是一无所知。反而在王宗结的鼓惑下,他们只觉得这般趁早出发,一可呼吸清新空气对身体有好处,二则路上行人稀少,极其有利于赶路。故而一行人毫无防备,一路径自来到盘蛇谷。而见到他们一路远来,那谷中的内应匪寇,便悄悄开始准备迷香,以及用来制造烟雾的——大量洒了油脂的松枝。在曹府直他们还未入谷前,他们就提前点燃这涂满油脂的松枝,在谷中制造大量的浓烟……”
“等等。”
行军司马赵之度打断了李夔的话语:“李夔,按理说,他们没必要将动持曹府直一行人,搞得这么复杂吧?要知道曹府直一行人,不过仅有十来人,又有王宗结为内应,若是使用强力来绑架他们,那曹府直等人绝对不是对手。为何他们不肯使用暴力,却偏要使出这般复杂法子,来抹弯抹脚地来绑架他们呢?”
李夔笑道:“赵司马此问极是。某想说的是,他们之所以刻意将这般事宜弄得诡异神秘,其实有一个最根本的目的。就是要把这样一件绑架劫持案,尽可能地往所谓的妖魔神怪方向上去引导。要让上面的官员以及下面的百姓,皆是认为此案乃是那所谓的猫鬼做成,却绝非是人力所能为。因为只有这样,上面到时追查下来,他们才好撇清关系,不至于让案件最终查到自己头上。这才是他们煞费苦心,故意弄出这般局面的根本缘由。”
“也正因如此,他们提前就知道了,在那马家村千阳岭上,可以遥遥看到盘蛇谷中的动静。而那两个每天固定时间出来放羊的放羊娃马四马五,则一定会在无意中地眺望时,成为最好的见证人。他们知道,若能从这样直接的目睹者口中,说出所谓的事情真相,无疑大大加深猫鬼作案的可信度。这也是为何许奎等人,后来会不辞辛苦地跑上千阳岭,去问那两名放羊娃的根本原因。因为这一切,都是他们早就提前谋划好的手段。”
李夔的话,让赵之度又点了点头。
“说得有理。若是他们存心要把官府的断案思路往这猫鬼上面去引,才会这般煞费苦心大弄周章。”赵之度摇头叹道:“估计后面你们在那景顺旅舍窗户外,看到的那个所谓猫鬼,亦是这般缘故。看来这世间,还真如你李夔所言,妖魔鬼怪不可怕,最是险恶为人心哪。也罢,你再继续说下去吧,后来他们又是如何劫持曹府直一行人的?”
李夔继续道:“所以,接下来他们为了摭人耳目,便故意制造了这样浓雾滚滚的景象。其目的么,一来,是为了让在千阳岭上的马四马五兄弟可以更清楚看到这盘蛇谷中的异象,使他们在潜意识里加深对于猫鬼传说的实际印证。二来,可以吓阻其余准备通过山谷的商旅与行人,防止在作案之时,有闲杂人等进来捣乱,也可给自己充足的劫持时间。”
“而在这时,那曹府直等人,见到谷中浓雾大起,可能亦会心有疑虑,踌躇不前。但有那内应王宗结的劝说,故曹府直一行人,还是径自往谷中行去。在这时,从山谷两边,那些潜藏于其中的匪寇开始喷出迷香,使得曹府直一行人,渐渐失去意识。当然了,这般行径,那要籍官王宗结早有准备,自是不会被迷晕。随后一众匪寇从潜伏地点出来,将曹府直等人挟持上了山腰,一路来到了那汉墓墓道处。”
“然后,他们打开墓道,让曹府直一行人从墓道入内,一路前往墓室。与此同时,另有少数匪寇则留在外面,重新盖上墓道,去除脚印,打扫残迹,如未烧尽的松枝与迷香等物,亦尽皆带走。办完这一切事宜后,他们再骑走曹府直等人的马匹坐骑,复从盘蛇谷处悄悄退走。至此,整场盘蛇谷绑架案,终于宣告完成。”
“而王宗结等人作案完后,那在千阳岭上放羊的马四马五两兄弟,从他们眼中看去,就是这曹府直一行人,莫名其妙地消失在盘蛇谷浓重的雾气之中,然后再未出现过。我等后来询查,也最终只查到了这般结果。所以,在这般诡异的作案手法误导下,许多人都会下意识地认为,这种离奇诡异的案子,只有诸如猫鬼这样的妖怪才能做得出来。而这样的心理暗示,便是王宗结许奎等人,所刻意造成的效果。”
说到这里,李夔的嘴角,却又浮起一丝浅笑:“不过,百密一疏,他们这般看似周密的行动计划,却出了一点小小的岔子。那就是,这位曹府直,因为一直患有感冒,鼻塞不通,反而没有象他那些随众一样,吸入大量的迷香而昏迷。他在从马上倒上来后,却因为吸入量尚少,犹是保持了一点残存的理智。但是,他虽有意识,身体却是软弱无力,根本无法与那些匪寇相抗。所以,他情急之下,便从挂系在腰间那本审核本上,随意地撕扯一页丢下,以求尽可能地给后来的办案人员留点线索。”
“因为雾气浓重,景物模糊,他做的这点小小手脚,那些匪寇并未能注意到。但是接下来,他们定是对曹府直进行了搜身检查,将那审核本在类的诸般物品,从他身上全部夺走,随后便将他们个个五花大绑,赶紧押上山腰的汉墓处。这也是为什么,自从丢了那张书纸之后,某等再未能发现曹府直留下的任何线索。”
“后来呢?曹府直他们被押入墓地后,又发生了何事呢?”李夔话语刚停,一心想知道结果的赵之度,又急急催问。
“后来,曹府直一行人,被他们一路押送,从墓道入口押往墓室。到了墓室之后,在那里他们渐渐清醒过来。估计在这时,那主犯王宗结,才会得意洋洋地向曹府直等人,讲述了他们是如何被绑架的经过。他要以此方式,让曹府直等人彻底死心。”
李夔说到这里,嘴角又泛起怪异的笑容:“但王宗结等人没想到的是,他在自我夸耀绑架曹府直的整个计划时,那贴墙而坐的曹府直,却暗暗地用被绑在身后的手,艰难地在墙壁上,想要写出此人的姓名。这就是为什么某等会看到墓墙上,会有几根歪斜的线条。因为这些线条组合起来,其实是一个王字。这就是曹府直想在这般极端困难的情况下,要告诉某等的具体信息。”
“然而,曹府直一行人因为站得极紧,又被绑得毫无自由,故行动的空间十分受限。他仅来得及写个歪斜的王字,便再无地方可以继续书写。而他这般不停扭动,估计也引起了王宗结等人的疑心,遂把他们从墙壁处移开,让曹府直想要写出全名的计划,自此落空。”
“再后来,这曹府直一行人,一个接一个地从上面的盗洞处,也就是某等所见到猫妖消失的位置,被人用绳索绑系着吊出墓室。再后来,就不知被那王宗结等人,押往了何方。”
说到这里,李夔幽幽一叹。
那行军司马赵之度,则又忍不住插问了一句:“李夔,你这般推测,看似有理,但一处却是十分奇怪。”
“哦?赵司马但说无妨。”
“李夔,某想问,那些匪寇将曹府直等人押往墓室之后,便已完成了假扮猫妖害人的计划。那他完全可以在这隐密的地方,将曹府直等尽皆杀害。却又为何定要多此一举,复将他们带往他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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