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阿恋是不是要活不了了?”
“……别扯东扯西的,说吧,这次又想吃啥,我叫你俊儿哥给你买来,他就乐意给你跑腿。”
“西门那家葱包桧儿行吗?跟俊儿哥说要多放点甜面酱。”
“得了,记得别跟你婶儿说,她不给你吃这个。”
“四叔,其实我昨天不小心摔坏了四婶最喜欢的那盒鱼油面霜,又悄悄放回去了。”
“……”
“四叔,阿恋好像看到一条好宽的河,河对岸那个是太奶奶吗?四叔,太奶奶好像在跟阿恋招手,太奶奶是要阿恋过去吗?”
“……”
“你俊儿哥昨天化妆时候不相信摔了婶儿的面霜,你说这人这么大了还毛手毛脚!”
恋红尘在床上只露了个脑袋出来,看着床边这个中年人吹胡子瞪眼,一双机灵的桃花眼藏着笑意,忽而又轻轻咳嗽几声。
没有咳出血,但少女的感觉自己的生命力在一声声咳嗽声中抽离而去。
昨天,自己又晕过去了啊。
听父亲他们说,这个病好像是叫‘神妒’是吗?
得这病一生注定体弱多病,药石无医,最可笑和可悲的是,每次昏迷过去,有半成概率彻底无法醒来。
也不知道是如何得出这个概率,不过恋红尘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死过。
自己可真是牛逼!
嗯唔……四叔说女孩子不能说这样的话。
上次她这样说就挨打了,虽然挨打的是俊儿哥,还是少点给俊儿哥添麻烦。
自从四岁以来,恋红尘平均一两个月都要无症状地晕过去一次,她是死是活就取决于神掷的骰子。
恋红尘也是真的想不明白,她有啥好遭妒忌的。
自己这辈子都没出过日月帝国皇城,别说皇城了,就连这红尘家族的大宅,她都很少踏出去,家里人生怕这个命如纸薄的囡囡不小心就夭折了。
如果真的有神,那神一定是个小气鬼。
她这样想。
“四叔……”
小胡子中年人面色已经变了,这次抢着道:
“阿恋,你俊儿哥平时对你也不薄,何至于将他逼到这种境地?”
“四叔,我想这次跟你一起去海的对面,我想,出去看看……”
小胡子四叔刚想反驳,转头看到的却是恋红尘一张已经哭花了的脸,豆大的泪珠连成串。
小姑娘抿着嘴,不再说话,只是那样倔强地看着自己。
红着眼睛倔强地看着自己。
四叔面色复杂:“可别跟你婶儿说……”
……
……
“哇,那东西快追上来了,快跑!”
恋红尘肤色苍白的胳膊环在玉鳞之脖子上,时不时转过脑袋看去身后,却是一脸兴奋地对身下背着自己的少年道。
本来她是还能跟得上玉鳞之,但是以那种程度的速度赶路,对身子一直不好的恋红尘来说实在过于勉强,很快就脱节。
玉鳞之看着小姑娘气喘吁吁还一脸大义凛然,慷慨赴死的样子,都能猜出对方下一句就是:
‘我快不行了,你们走吧,不要管我’这样的冒着傻气的话。
二话不说直接背起这个病猫,施展起偷学的鬼影迷踪狂奔起来。
从恋红尘眼中,只能看到一个白色的后脑勺,以及周围不断倒退的景物。
他们在逃命。
恋红尘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有幸能体验到‘逃命’的感觉。
这是她过去年复一年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庭院那棵老秃噜皮树在三月抽芽,在鸣蝉成荫,在仲秋落叶,在冬日挂雪所完全不一样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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