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英姿想了下,鬼市的客人龙蛇混杂,但能上龙舟的都是有脸面的人。他们的鲤舟已近大梁城,追来的人再怎么眼热落入韩英姿之手的黑风狮子,都不至于直接抢夺吧。
他便回应对面鲤舟上人道,“我只是墨子会的小小墨者,你家主人如此青眼有加,怎么能辜负盛情!”
韩英姿望了一眼小孟,小孟道:“我也会会去。”
对面鲤舟上叫唤韩英姿的是一个剑眉星目的高大青年武将,虽然是在太平无事的大梁,依然一身半甲半衣的装束。他的左臂另戴着一枚架鹰手套,一只喙如铁钩、翎如金刀的白头鹰,停在手套上面,就像栖在高木上。
韩英姿暗思,这人是北地来的。
那青年武将热情唤道,“韩墨者何必自谦,你可是魏国的绝世修炼天才,当日州桥你随意抵挡凌虚派高徒、圆满炼气士沈霜雪的鞭子,我可看在眼里呐。”
这个人那时也在州桥看戏呀——原来不是魏人,是外国细作吗?
韩英姿道,“侥幸侥幸。我哪有什么真实本领,都是沈捕头抬我成名的。”
青年武将一笑,引他们两人入舟,向舟中人道,“他们到了。”
他的主人也是一副武人装束,是一个更加高大的男子,面如大饼,五官像贴纸似的挂上面,看样貌有三十余岁,身体锻炼得像铜筋铁骨似的,竟然流动着一种金属般的光泽。他向韩英姿两人点头,道,“我叫赵熊,是赵国在大梁的使者。这是我的侍从,张直方。”
韩英姿安下了心:赵国是魏国立国以来牢不可破的盟友,国在魏国的东北,北境草原,南境山丘,民风剽悍,军队虽小却精,是兵家和武道家最活跃的国家。百年来,赵人和魏人从来相安无事。北海之役,赵国的骑军更是每战都与魏军联军破敌。
友邦亲善,无冤无仇的,不知道这使者找自己有什么事情?
赵熊道:“两位想必听说了我国四王子杀死太子逃出赵国的事情,她走时没来得及带走爱马黑风狮子。赵王以为魏国是我们的兄弟之邦,四王子或许会遁入大梁城请求魏王调解,于是命我寻觅她的踪迹。黑风狮子是我交卜吉拍卖的,好诱她出来。两位既然得了黑风狮子,那可认识四王子吗?”
韩英姿轻吁了口气,原来是这么一件小事,赵国使者错以为我们是不便出面的四王子赵瑶的代理人。
他摆手道,“赵使者,我韩英姿是墨子会的墨者,这位孟獠牙姑娘是齐国来的修真世家。你稍微查查便知道,我们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家,和你们的四王子素不相识。拍黑风狮子的钱也是我踏实做活赚来的,问心无愧,你可不能要回去。”
赵熊爽朗地笑了,“赵国虽小,也不会计较一件法宝的得失,你们拍下就是你们的。是我搅扰二位了,给二位赔罪!”
青年武将张直方摘下一把铜壶,将壶里的奶茶倒进简朴的木杯子,递给两人,道,“这可是我们赵国独有的饮品,叫醍醐茶。挤的是胭脂山最肥美的山羊奶,从乳出酪,从酪出生稣,从生稣出熟稣,从熟稣出醍醐,历经辛苦,才熬制成的。”
小孟捧起来仔细咀嚼,然后,喜滋滋地咂嘴,满嘴奶香,“今夜喝了好多好茶。”
她寻思道,“空门至高无上的仙药灌顶醍醐,就来自赵国胭脂山灵脉哺育的牛羊吧。赵国的武士有醍醐茶辅助,怪不得养成人间最强健的身体。”
张直方笑道,“还不及道门的长生酒。”他也给自己的鹰斟了一碟子醍醐茶,坐舟头上拌鼠肉糜给鹰吃去了。
韩英姿听小孟说茶好,也将醍醐茶灌下喉咙,给自己补一补。补完之后,韩英姿向赵熊抱拳道,“我是忙碌营生的凡人,只会做点手工活。以后贵国使馆有什么需要,去韩坊找我韩英姿就是。”
他准备撤了。
谁知赵熊却盯住了韩英姿道,“我想了下,觉得不妥。两位往后可要加倍小心。”
韩英姿怪了,“我们澄清了误会,不做亏心事情,可还有什么要小心的?”
赵熊叹道:“两位不是四王子的代理,却拍下了这马,赵王是没有二话,可四王子却是睚眦必报的人。她抗衡不了赵军,却有向你们索回自己马的本领。我只不过是赵国的一介使者,无法调拨人手始终保护你们的安全;但我不忍心知而不告,耽误你们的性命。”
韩英姿恼火起来。那个赵瑶也太过分了,她也没有注入黑风狮子分神,又不是这法宝的真正主人。凭什么当这法宝是自己罐子里的糖,不让别人得到!
他嚷道:“我是不懂了:要是今天得马的不是我,是西河会得了马,难道她杀到西河会去吗?那倒大快人心了,我要好好佩服她一下!哼,真是烦透了,这马我不要了!”
韩英姿取出狮首玉符,往河水里扔。喂鹰的张直方忙拦住了他,“主人既然这么说,一定有为二位化解危险的办法。”
韩英姿心里冷笑,这赵国使者果然有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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