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你业务能力强,运输队文工团这里,肯定也乐于接受……”
夏昭芸忍不住头疼地,将人推到门口,“姐姐,我的事您就甭操心了,眼下是你碰上能发展的对象。”
“你将人的信息摸清楚,回头咱寻人打听下,看看到底合适不合适。”
贺青冉脸立马涨红起来,羞得直跺脚,“夏昭芸同志你太坏了!”
说完人扭头就跑了。
夏昭芸抿着唇忍不住笑,关上门一扭头就对上不知何时杵到自己身后的男人。
她脸上笑意浅淡下来,“颢哥,这两天就麻烦您了。”
霍天颢转身倒了两杯水,而给夏昭芸的还是红糖水,然后他坐到沙发上,下巴一抬,“坐下来,咱们聊聊。”
这套房子是很标准的五十来平米一室两厅的规格,客厅面积本来就不大,男人人高马大,丝毫不收敛那表面慵懒实则紧盯猎物的豹子般气场,让屋子显得越发逼仄。
夏昭芸不知道为啥,刚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慌乱了,一步三挪选了个距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
霍天颢略微探身,将水杯推到她跟前,胳膊放在膝盖上,两手交叉,深邃的眸子直直地看向她,“说说你跟,霍天颢怎么回事?”
“实话实说,别拿哄骗别人的一套来糊弄我!”
夏昭芸捧着微烫的杯子,硬着头皮抿了一口,继续含糊道:“颢哥,我不懂您的意思。”
霍天颢嗤笑声,人直接靠过来,将她圈在自己怀里和沙发中间,微眯着眼睛淡淡地道:“夏昭芸,我这个人平生最讨厌两件事,第一是不忠,第二是欺骗!”
“不过鉴于我也撒了个大谎,所以我给你一次坦白从宽的机会,你告诉我,”他靠得极近,俩人鼻息几尽交融,“我何时脑袋被驴踢了,陪你淋了一夜雨?”
“给你送早饭、冲红糖水、奔波半个城市买啥红穰烤地瓜?”
夏昭芸脑袋懵懵地,有点理解无能。
“怎么?你不是被我的深情打动,替我守寡,还为了给我留根领养了俩孩子。我活生生的人站在这里,你却不认识?”
“颢哥,这个,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夏昭芸讪讪笑着,手推着他的胸膛。
只是五月中旬天气已经热起来,男人就穿着一件白色衬衫,透过薄薄的衣料,她感受到男人炽热又结实的胸膛,而男人也浑身一僵,肌肉忍不住跳动两下……
接着,俩人都跟遇到洪水猛兽般,齐齐退到一侧。
霍天颢低咳一声,“夏昭芸同志,这不是玩笑,我就是你的那位心上人霍天颢!”
夏昭芸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觉得初夏的傍晚有些森冷,磕磕巴巴地问道:“你,你不是坠入山崖了?”
“当初一起押送物资的同志们,亲眼看见你掉下去的,他们还带来了你的血衣。”
“难道,难道你借尸还魂,还给自己将名字改过来了?”
她当过阿飘,所以能想到这一块来。
霍天颢忍不住低笑出声,“夏昭芸,你脑子到底怎么长的?还借尸还魂,现在是新社会,你这话在外面说,肯定要被抓去天天批的。”
“我当初是坠入悬崖,但是崖壁上有个小平台,我攀附在上面,等所有人离开后,才爬上来的。”
他没再卖关子,直接将当初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我家里的情况有点复杂,自从我母亲离世后,我跟霍家人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要不是霍家人注重面子,又舍不得我这颗优秀的棋子,恐怕他们早就想将我扫地出门了。”
“瞧,我为了霍迅昌的事业献身,人死如灯灭,他肯定还跟自己的继室,压榨着我一个‘死人’最后的价值。”
“霍家俩老人看着公正,嘴巴上一直嚷嚷着站我跟我母亲这里。但是他们每次做出选择,还是帮着自己的亲儿子。”
“所以我趁机‘死遁’,与他们彻底脱离关系,大大方方跟我外公外婆一起住。昭阳在城北,有着自己的运输队,而认得我的人,基本上没怎么有机会碰面。”
“更何况,一个死了的人,有多少还记在心里?”
“唔,比如说你,你扯着我这个旗子,不也没认出我来吗?”
夏昭芸忍不住脸红起来,“对不起啊,霍天颢同志,我……我是没有一点办法了,所以才拿你当挡箭牌。”
“我原来叫做宋若芸,不知道您听过没,就是一个车间主任的女儿。我是前一段时间才知道,自己从出生开始被抱错了,真正的宋家女儿回来了。”
“人家闺女不乐意我继续鸠占鹊巢,所以我改了名迁出户口,将未婚夫还给人家。”
“我知道自己优缺点,没有人替我撑腰,以我的容貌,怕是在谈恋爱和婚事上栽跟头,而且我也怕宋家人拿捏我的婚姻,我就在食堂,”她声音越来越小:“拒绝别人的时候,宣称是你的心上人,就是,就是音乐会那天中午发生的事。”
霍天颢挑眉,“你嘴巴一张说是我的心上人,别人就信?”
夏昭芸点点头,低着头小声地说:“我自己代入进去声情并茂的解释,大家自动给我圆上了,而且我声称不沾你一点便宜,还替你养俩孩子。”
“能做到我这份上的人不多,也容不得大家不信了吧?”
霍天颢真是气笑了,谎话精果然真本事,颠倒黑白的功夫,他都自愧不如。“那现在你准备如何收场?”
“没道理我人还活着,就被人守寡吧?”
夏昭芸紧抿着唇,面色泛白,纤瘦的身子都禁不住微微颤抖。
要说之前他的名号给她解决了多少便利,那么等她回去澄清后,也将会受到等额甚至两倍、三倍的反噬……
英雄的名字能乱借用吗?
霍天颢敢大大方方地用自己的名生活,不怕被人看见,也是因为他清楚,霍家只要从他“牺牲”这件事上沾了便宜,就得硬着头皮见了他都不能相认。
他的家人尚且承受不住大众的反扑,那她又有什么样的本事能扭转乾坤?
而那时,她名声和待遇一落千丈也就罢了,许多垂涎她的男人,肯定会前仆后继,谁让她是个爱慕虚荣满嘴谎话的坏女人?
霍天颢看着她自己吓自己的没出息样,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你平时不是挺机灵的?这会儿怎么准备束手就擒、坐以待毙了?”
夏昭芸听着他声音无奈和淡淡的温情,原本的害怕和恐慌,也被他宽厚温热的手给拂去大半。
她抬起头瞅了他一眼,确实没瞧见他有丁点的生气,眸子微微一转,试探地开口:“颢哥,您有什么建议吗?”
霍天颢点点头,“我这两年东南西北地跑,其实心里挺不甘的。”
“为什么霍家能够心安理得、光明正大地生活,时不时再薅点我的毛,而我却孤苦伶仃?”
“我母亲哪里错了?他一句包办婚姻,就给人一张休书,霍家俩老还恶心地来个离婚不离家。”
“我母亲舍不得离开我,忍气吞声地同意了。他怕自己再娶的时候我捣乱,把新妇肚子里的孩子惊吓掉,于是我小学住在爷爷奶奶家,初中高中住校。”
“高中毕业立马被踢到部队,呵,他们要是觉得我碍眼直说,当谁是傻子看不清呐?而我母亲为了我,给霍家俩老人做牛做马当免费保姆。”
“遇上你,我突然觉得仇恨不见得喊打喊杀,或许可以用更为缓和的法子,让我出口气,也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买单。”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夏昭芸眉头轻蹙,“难怪你身为厂长的儿子,我却对你没太多印象。”
霍天颢也微微叹口气,“或许真个你说得般,如果我们提前遇上,说不定我还真不舍得‘死遁’。”
夏昭芸脸颊泛着绯色,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颢哥,你准备做什么?需要我配合?”
霍天颢点点头,“这种高难度的帮忙,也只有夏昭芸同志如此优秀的戏精才能协助我完成。”
戏精……
“我的荣幸,”夏昭芸磨着牙。
霍导演开始给夏戏精将临时有感而出的剧本:“我当时投奔我外公外婆的时候,身上确实带着大大小小的伤,还发着高烧住院来着。”
“我是沉默寡言的人,很少同人交流私人情况,所以我现在跟人说句当时伤了脑子很多事都忘了,也没人会质疑。医院存档的病例上,确实也写着中度脑震荡。”
“脑子是比较精细的器官,失忆这事谁也说不准。”
夏昭芸:说好的沉默寡言呢?他才是王牌戏精,失忆梗手到擒来!
“然后呢,你作为我的爱人,当然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了我,带着迟疑来回试探几次,最终确认,跟我摊了牌。”
“我曾经那么喜欢你,哪怕失忆后个人喜好也不会有多少改变,再一次喜欢你。而这次你给我了回应……我借机重返昭阳制衣厂……”
“你说我死而复生,霍迅昌脸色会不会很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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