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殿下,”陈宫正屈膝回禀,不敢稍加怠慢,“婢子是奉陛下之命,前来……”她斟酌了一下措辞,将“捉拿”二字咽了下去,“带走一个人。”
长风扫视了一下场中,目光旋即回到陈宫正的脸上,问她:“你想带走谁?”
陈宫正为难地看了眼长风:“……您的教养姑姑,魏氏。”
长风眉心一跳,吐出两个字:“理由。”
陈宫正神色一僵。
理由她也不知道,陛下之命就是理由。
她委婉地表达了这个意思——
“婢子只是奉命行事,其余的一概不清楚……”陈宫正道,“求殿下多多谅解我等的难处……”姿态可以说放得很低了。
长风没有立时答应,也没有立时反对。只是道:“魏氏肝火犯肺,如今已迁至幽栖阁养病。”幽栖阁是越湖殿最偏的一处位置,“本宫不是想抗命,更不是想与你为难,只是以魏氏如今的身体……已经无力跟你们步行到宫正司——”
见陈宫正唇角微翕,长风又道:“拖行更不行。”她这一句语意铿锵,带着不容置辩的味道,继而微微一笑,“陛下是遣你们来带她回去问话,但并没有说要立时处决,对罢?”反正就不是她们一行人来了。
陈宫正一愣。
“既是如此,”长风依旧笑意清浅,“那就不能让人在路上出些好歹,不是么?”
陈宫正抿了抿嘴角,认同了她的说法,“是……”
“陛下有命,不得不从。”长风先当众表了个态,接着思考着摇了摇头:“可也不能让魏氏坐本宫的步辇去……这不合规矩呀。”
“就是!就是!”陈宫正头上冒汗地应合道。其实她想说,这何止叫“不合规矩”:犯事宫人还坐步辇去宫正司报到——成何体统!
虽说她并不清楚魏氏所犯何事,并且念及多年来与魏氏打的交道不少,本着相识一场的情分,她也不想魏氏真的下场悲凉。
最好是误会一场。
长风敏锐地捕捉到了陈宫正眼底一闪而过的黯然,心中对这位陈宫正的评价不禁又高了几分,对上不失分寸,对要捉拿的同仁没有幸灾乐祸与落井下石,实在是不简单。
心念转动之间,长风有了决断:“不如我拨条船,你们一行人带着她坐船过去罢……更省时间。陈宫正也能早些复命。”
只这一句,便说服了陈宫正。
她朝长风行了一礼,“那就多谢殿下!”
长风笑着点了点头,吩咐方絮着手去办。
继而扭过头给玉扣递了个眼色。
玉扣立即会意,上前一步,代长风对着场中越湖殿宫人吩咐道:“好了。没事了。你们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
越湖殿诸人旋即领命退散。
长风趁机拉着陈宫正借一步说话。
她用仅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对方:“陛下怎么会突然下此命令?”
先前就已经问过了。
只不过当众问和私下问是两码事,就算答案依然是“不知道”,但能得到讯息截然不同,“婢子真的不清楚……不过,陛下是从清樨殿出来后,才下了这道命令。”
长风心中一咯噔。
可她面上却未显,只笑盈盈地朝陈宫正点了点头。用微不可见地声音道了句“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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