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教养我一场,我自当来送姑姑最后一程。”
长风没有再自称“本宫”。在这样一个时刻,这样一种情境,应当来场明心见性的谈话。
那就不必再言“本宫”、“婢子”,而只是“你、我”。
方絮深深地垂着头,而两位宫正司的女官的眼中却闪过一丝羡慕。
几人一同退下。
暴室黑不见指,又不通风。因此她们并未将门关上,而是半掩着——
在一定程度上,兼顾了对话的私密性和公主殿下的舒适感。
“她们还真是贴心。”魏氏阴阳怪气地道了句,抬眸看向长风,“仿佛公主殿下总是能在短时间内就征服一个人,让其对您死心塌地。”
“财可通神。”长风淡淡吐出这么一句。所以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喜欢挣钱。一点儿也不觉得商者卑贱。
不过,总有钱也买不来的东西,她回望着魏氏,“短时间内就征服一个人?死心塌地?”
长风笑意晦涩,“姑姑难道在我身旁的时日还短么?怎么,就做不到死心塌地呢?”
魏氏哑然。
“姑姑你是巫越人么?”
长风忽然弯下腰来问她。
魏氏唇角微翕,目光有一瞬间的游移,却还在勉力支持着,应对长风温柔的审视。
如果真是严刑苦打,她反而不怕了。
然而,长风对她始终算是礼遇有加。
即便在发现她有异动之后,也并未采取霹雳手段——
说真的,这一点儿也不像她。
之后更是在宫正司来拿人时,挺身而出,尽最大的能力保全她的体面。
聪明的做法应该是立即撇清关系才是。
毕竟无论她将以何种罪名被查办,以她目前的状况,进了宫正司都不可能再活着出来。
而现在,更不应该大费周章地在此当口,前来看她。
有时候魏氏真弄不懂,长风公主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明明是她一手抱着长大的,可随着年深日久,不仅没有越来越了解,反而是越来越琢磨不透。
就像今日这一问——
魏氏便知道:长风公主其实什么都知道了。
可是,却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知道的。
“回答我!”长风目光并不哆哆逼人,却依旧牢牢地锁定着魏氏。
这个答案对她很重要。
不用一心求死,也已经难逃一死的魏氏本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的,然而在亲眼目睹了冰山公主流下的一滴泪后,心中有了动摇。
她怎么会哭?
当初摔下忘荃亭,造成全身多处骨裂,小小的人儿,在御医接骨的时候,吃痛得脸白成了一张纸,都愣是没有哭。
魏氏回忆着,感慨着,直疑心是自己看错了。
那滴泪,仿佛砸在了她的心上。
相伴在侧这么久,她终归也在不知不觉间付出了真情。
不然,不会那么在意面前之人的一滴眼泪。
魏氏认命地闭上了眼睛,继而缓缓摇了摇头。
算是对长风的追问,做出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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