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长风将个人情感抽离,便理智得可怕,一如先前对于魏氏。
“你怕不是只做了这一件污糟事罢?”长风笑问,此时目光炯然,脸上无半点泪痕。
仿佛一切都只是她眼花。
方絮骤然止住哭声。
“说。”
长风只吐出这一个字,眼中殊无温度。
“上一次……”方絮咬了咬嘴唇,开口道:“六王子送的箱子里,装的并不是佛经……而是法净师父。”
“嘭”地一下,长风失手打翻了桌上的琉璃碗。
残留的牛乳不安分地想要出头。
长风就手扶正琉璃碗,扭过头来望着方絮。
“为什么要瞒着我?”她怒极反笑,用近乎于嘶吼的语气喝问道,“为什么先前要瞒着我?”
而又为什么不干脆一直瞒下去呢。
“法净师父是来带您走的……”方絮道,“但没有见到您……就离开了。他对婢子说,如果真的为着您着想,就绝不要告诉任何人他曾经来过……”
“那是他在昧地谩天!”长风气得浑身发抖,“你好歹跟在本宫身边这么久了,连这种鬼话都能听信?”
方絮语结。
她嘴唇翕动,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别吞吞吐吐的。”长风的声音轻得如同飘浮在半空中的云烟,“有什么就说什么罢。”
已经失望透顶的话,最大的好处,是没有什么再失望的余地了。
“婢子觉得法净师父所言……”方絮垂下了头,终是鼓足勇气将心里话道了出来,“情真意切……”
“哪里情真?又何处意切?”长风一改往日的淡然,望着面前这个陪伴自己近十年的体己人,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她为何在关键时候竟去体贴起了别人,“凡所有相皆为虚妄——你难道想不通,他若不是如此表现,又岂能自圆其说,让你就这么放过他!”
话至此处,她又苦笑着摇摇头,“同样是私闯闺阁,他能在全身而退的同时,还让你死地塌地的遮掩,而寒食却让你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两相比较,怎么能不让人唏嘘!
方絮脸色一白,死死咬住嘴唇,眸底闪过一丝羞惭之色。
“你最好祈祷寒食生命无碍。”长风冷冷道,“否则不管你余生如何吃斋念佛,都抹不平你欠下的债!血债!”
不,不对。
寒食倒下,兵符即使顺利得手,又将派遣何人去传令州府呢?
到时候巫越要死的又何止一人!
“做这些时,你当真就没想过后果么?”长风惨然一笑,“我的确不曾将法净的底细告与你知道——”那是因为怕她会在魏氏面前露出破绽,“可我早已明明白白告知你,我的真实心意——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法净!”
方絮原本苍白的脸上染上一丝红晕,说不出话来。
长风顿悟,“喜欢法净的人,是你罢!”
想着那可笑的“花叶同归”命书,“竟然擅自为谋,把本宫与他凑作一堆!”
“殿下真的从未喜欢过他么……”方絮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梗着脖子对长风道,“那为何您独独对他出言挑逗?那日背着魏氏将他偷偷留宿殿中,又算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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