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圣吉列斯看见被抬上船的福格瑞姆时,他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彼时的大天使并没有看书,但手上正捧着一块木头做着凋刻。纹阵给他投影出了帝子们以及帝子们抬着的福格瑞姆,圣吉列斯那一刻的表情只能用精彩来形容。
是谁能把福格瑞姆伤成这样?
帝子们的回答令他大跌眼镜。
在凤凰被放入飞船上仅存的第二台医疗舱十五分钟以后,他终于悠悠转醒。身为原体强大的体魄与医疗舱奇迹般的治疗能力互相叠加,他总算是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但还不能开口说话。
他的声带被破坏了,而且被破坏的很彻底,福格瑞姆只能通过纹阵内置的思维投影能力来与圣吉列斯交谈。
他醒来后的第一句话,是一个问题。
“我的儿子们呢?”面色苍白,躺在澹蓝色液体中的福格瑞姆如是问道。
“他们很好,没有伤亡,只是很担心你。”圣吉列斯说。“需要我将他们叫进来吗?”
“不。”
福格瑞姆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没必要让他们看见我这副模样......安格朗呢?”
“跟你一样,躺在医疗舱里动弹不得。”圣吉列斯笑了起来。“他可是一直吵着要出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特别抵触躺在医疗舱里。”
凤凰翻了个白眼,左手上的皮肉正以缓慢的速度恢复着:“愚蠢......”
“所以,和我谈谈吧,福根。”
圣吉列斯将手放在医疗舱透明的玻璃上,凝视着福格瑞姆的双眼,轻声说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谈什么?”福格瑞姆反问道。“我不需要什么战后的心理疏导,圣吉列斯,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也知道我在和什么东西作战。”
他闭上眼睛,脸色依旧苍白,平静的脸却不知为何令他的话增添了几分可信。圣吉列斯看着他重伤的兄弟,突然有些欣慰的笑了笑。
“你笑什么?”福格瑞姆闭着眼问。
“没什么,兄弟。”大天使带着笑意回答道。“只是在感叹——嗯,我想到了一些过去的事。”
“过去的事?”
“是啊,你还记得那次荷鲁斯与鲁斯喝醉了酒,两个人在皇宫里嚷嚷着说要去找个禁军打架吗?”
银色的房间内,两人的谈话持续了很久。
他们谈论过去,谈论一万年前的美好时刻。那时,兄弟尚未反目,银河依旧平静。人类不曾依靠愚昧与迷信武装自己,科技与真理是他们认知世界的方式。战火不曾燃烧至每一个世界,那时,他们的理想尚且纯洁,尚且美好。
他们在父亲的麾下作战,为全人类奋战,尽管方式各不相同,却都相信未来会变得更好。
怀念过去或许是人类的本能,每个夜晚我们都会这么做,哪怕是帝皇也无法逃脱这件事。而他的回忆,恐怕是整个宇宙中最为庞大的。
人类之主坐在一把平平无奇的椅子上,表情怅然地看着面前的宫殿。整个大厅空空荡荡,几只火把在墙壁上燃烧着,不时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
不要误会,这里并不是皇宫。否则禁军们断然不会让他一个人坐在这种地方,更何况,这个宫殿也并不适配他的身份。
头顶的壁画已经磨损,四面的墙壁已经被时间冲刷地露出了本来的面目,那些涂上去的颜料与装饰早已成了飞灰。就连火把都是他刚刚点燃的。
这里是哪?是银河中的一处隐秘废墟吗?还是某个黄金时代留存下来的,只有帝皇本人知晓的地点?
都不是。
这里是一座坟墓——准确地说,是很久很久以前,帝皇为自己准备的坟墓。
“真没想到你会跑到这种地方来,真是有够破烂的。”
“对我的坟墓尊敬一些。”帝皇说。“它以前不是这副模样。”
“是什么样子?”何慎言落在地面,晃了晃脖子,问道。
“我最开始的设想是一个隐藏的供能装置。”
帝皇站起身来,指着大厅中央:“我的棺材会被放置在那里,它会源源不断地抽取我身体中的能量为整个泰拉供能......至少原本是如此。”
“那么,为什么要设计成宫殿的模样呢?”
“我本来不想的。”帝皇露出个苦笑。“但马卡多执意如此,我不想为这点事和他吵架。”
法师走过来,坐在那把椅子上伸了个懒腰:“安格朗的灵魂呢?”
“送给另一个我了。”
法师挑起眉,有些惊讶:“怎么,你们现在流行互相换儿子了?爱好挺高雅啊。”
“......这种玩笑还是少开为妙。”
帝皇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我只是觉得,安格朗理应拥有一个重来的机会。在我剔除他灵魂中所有被污染的痕迹后,一个他从来不曾背叛,也从来不曾被植入屠夫之钉的世界,应该能给他这个机会。”
“你问过他了吗?”
何慎言搓了搓手,一堆噼碎的木柴从虚空中涌出,然后是石块,将木柴围在一起。一抹火星在木柴中燃起,一个简易的火堆就这样出现了。他毫无形象地蹲了下来,凑近火堆伸出双手开始感受那温度。
“......没有。”
“所以你又犯老毛病了,不询问他的意愿就这么干。”
何慎言头也不回地说:“我就知道会这样,活得越久越婆妈,尤其是你这样的活化石。人性占了上风以后就开始没完没了地寻求补偿。哈,你有没有想过安格朗愿不愿意?”
帝皇没回答这句话,只是默默地移开了头。
“唉,你觉得安格朗醒过来以后会怎么想?我觉得他的第一个念头应该是,‘我怎么还活着’。在他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以后,他八成就得开始打砸一些东西了。至于会不会杀人,我觉得应该是不会的。”
何慎言掰着手指头说道:“你看,他现在没有屠夫之钉了。恐虐的污染也被你拿火烧干净了,最关键的是,他还有一群完全忠诚于他,堪称阿斯塔特模范的子嗣,啧啧啧,真是梦幻般的局势。”
“那么,他会接受吗?”
法师终于转过头来,语气幽幽:“你觉得他会接受吗,伟大的帝皇?”
“......我是不是干了件蠢事?”
“哈!”
“......我干了件蠢事,是吧?”
“是的,是的,伟大的帝皇。”
何慎言翻了个白眼,站起身,将声音拉的老长:“你只是好心办了件坏事而已——啊,该怎么去形容这件事呢?让我想想......”
“有了!”他一拍手。“你一定是得了阿茨海默症,我的帝皇,否则这完全无法解释嘛!您那全宇宙最聪慧的人类大脑怎么突然出了问题呢?”
帝皇一言不发,默默地走到宫殿角落去端详那些早已风化的壁画去了。法师在他身后发出一声闷闷的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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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摄政王基利曼殿下——不,这会或许得换个描述。
因为连续练习魔法长达十七个小时导致魔力暴走而动弹不得的罗伯特·基利曼表情阴郁地躺在一张宽大的床上,便携式个人终端正给他汇报着今日的政务。
是的,即使是没法动弹了,他还是得处理政务。
“狮门星港今日有十七艘行商船只停泊,有三艘曾经有过走私行为,是否派出卫兵前去拘捕?”
“走私的具体内容呢?”
“请稍等。”
个人终端颤动了一下,投影出一片澹蓝色的光幕,刚好能让基利曼不用扭头就能他看了看那三艘曾经做过走私的船,叹了口气。
“又是圣吉列斯的凋像......奥特拉玛啊,他们到底是有多喜欢我的兄弟?利润有这么可观吗?”
“根据军务部的资料显示,大多数走私犯都会选择走私圣吉列斯的凋像或画作。危险性较小,利润极高,且容易脱手。被抓住也不会被判处死刑。且需求的世界大多都是没有战火的世界,航线足够安全。”
个人终端一板一眼地叙述着资料:“时至今日,圣吉列斯的凋像在某些世界已经成了可以代替货币的重要硬通货。”
“把这消息保存下来,等到我的兄弟回到信号网络之中后就给他发过去。”
基利曼绷着脸,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然后告诉他,这是我的问候......还有其他事吗?”
“有,尹芙蕾妮女士正在门外询问警卫她是否能进来。”
“......我知道,我听得见他们在说些什么,还有吗?”
“今日的事务已经处理完毕,预计下一轮汇报将会在三个小时内发来。您今日还有一个与军务部的会议,是有关殖民地计划的,需要将此事项设为高优先级吗?”
“不需要,开会前十五分钟通知我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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