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道契在前,二人此时关系非同一般,他也没有多想。
只让陆诚退下之后,问道:“王道友,你我定下时辰不到,缘何又来见我?莫不是《子午凝炁诀》有什么问题?”
陆镜生也只想到了这个可能。
王则看到陆镜生这副无事发生的淡然模样,着实有些恼火。
这家伙确实是给了他筑基的机缘,但其中瞒了不少事情,险些害惨了他。
虽说这也是他因为道书在前,心思动荡,自己失察,后果自负。
可一想到方才在祁正谷处,为了自保,不得不废掉初生元炁的事情,火气便有些压制不住。
他面沉如水,盯着陆镜生道:“你这老道,奸猾之犹,错非王某应对得当,险些被你害死。”
“你口口声声说承接此托,不会有道基以上的存在寻我麻烦,那祁正谷又是什么人?”
“虽不知你使了什么诡诈手段,使得道契未曾生效,可如今元真修士都找上门来了,你却有何解释?”
哪知陆镜生听到王则这话,微微一怔,竟然还笑了。
他没有直接回答王则的质询,而是道:“看来王道友是已经见过祁正谷了。”
“王道友竟能从祁正谷手上脱身,比起之前的那几位道友来说,可要有本事得多了。我本想着用一个月的时间,试试道友能为,不想道友却是给了我一个惊喜。看来老道这次果然选对了人。”
闻言,王则气笑。
果然如同祁正谷所言,这老道曾找了不止他一人坑害。
听这意思,所谓的一月之期,目的居然是试他能不能活下来,顺利承接委托。
只是不等他开口说些什么。
陆镜生又是不急不缓道:“老道在此事之上,确有一些隐瞒的地方,但道友既然拿了我的道书,又哪里不要承担一些风险?”
“至于道契为何不曾生效,道友何不取出来,再看看其上条款?”
王则一愣,摸了摸胸口所藏道契。
陆镜生适时道:“道契自然是真的,老道尚且没有那个本事,在道契上作假。不过上头内容,道友可再细细查验一番。”
“反正如今情况,算不得老道违背了契约。”
听完这话,王则心下一惊。
转而取出道契约,急忙根据‘元真修士出手’这个信息,再去细看道契条款内容。
果然,很快就发现不对。
其中涉及‘元真修士出手’的条款,便前置了陆镜生死后的定则。
这定则勾连不少,汇总之下,眼见就成了对王则不利的规矩。
仔细说来,若是王则在陆镜生死前招惹了祁正谷,哪怕陆镜生死后,祁正谷还来找王则麻烦,起因也成了王则自己惹得麻烦,算不到陆镜生头上。
怪不得这人给了一个月的时间,说不得王则与这老道的秘谈消息,还是对方故意放出去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有心之人在这一个月来找王则的麻烦。
甚至王则从头阅览一番后,还发现其中条款上下勾连,实际上暗中被陆镜生埋了不少伏笔。
眼下再看这道契,可谓是对王则十分不利。
基本上限定了王则必须在陆镜生死后,把赤霞法印交给他指定之人的责任,但对于陆镜生而言,却有许多可以钻空子的地方。
就比如。
王则遭遇祁正谷这事儿,陆镜生就可以不承担半点责任。
看着手中这一张原本看来没有多少问题,如今再看,却又能看出一些不同理解的契约,王则面色阴晴不定。
他两世相加的年纪,放在前世,已经算是老人了。可却不得不承认,对于这个修仙世界来说,还是太过于年轻。
王则深吸一口气,也不再看那只会影响自己心情的道契,随手塞入了怀中。
这东西基本上算是只限定了他的责任。
再做纠结,毫无意义。
如今对他来说,唯一的破局之法,就是拿到赤霞法印,下山!
只是话虽如此。
遭了陆镜生这么一番算计,图穷匕见之前,他心中火气也得发一发。
他深吸一口气,盯着陆镜生道:“王某承认,你这老道,确有几分小聪明。”
“可算计来算计去,又能如何?”
“左右逃不过道途崩塌,一抔黄土而已。”
“一个修行之人,不琢磨如何在长生大道上堂皇而行,整日里琢磨这些阴谋算计,怪不得你早早便成道基,却要蹉跎百十岁月。”
“你这老道或许还以为自己智慧非凡,轻易便拿捏我这等愚人。”
“可在我看来,你也不过一愚人尔!”
“不如让我来说说造成你沦落如今处境的原因?”
王则冷冷看着陆镜生,他在祁正谷那里,差点没能脱身。却也因此得到了不少关于陆镜生的相关信息。
由此对于陆镜明明曾经可以自己处理后事,却偏要等到自己快死了才算计他人,寻人帮着自己处理赤霞法印的行为,也有了一些所得。
“而今种种,无非是你自作自受罢了!”
“你陆镜生修行多年,少时得志,对于长生颇有执念。寿数将尽,仍旧不甘心于自己的失败。于是哪怕生有照拂后辈的念头,可不到身死之际,却又舍不得真个放弃仙途,提前处理后事。”
“这也还罢,还能说上一句朝夕必争,求道之心甚坚。”
“可你自性偏执,只因曾经下山寻过机缘,未有所得。便认为自己在积云山这玄门大宗外院,都找不到突破机缘,离开山门,多半更没机会。所以越是到老,便越是宁愿一直在山上苦等,也不愿再下山寻求机缘,可谓迂腐不化。”
“此外,祁正谷提及,他曾与你有过交易,本欲以一枚助益道基修士破关的宝丹,与你换取这记名弟子身份,可你却瞻前顾后。有心求取宝丹尝试突破。又觉得自己突破的机会多半不是很大。如果自己失败了,赤霞法印的处置权利又归了祁正谷,自家后辈再无登仙可能,未免太亏。”
“你这等人,迂腐不化,畏畏缩缩,瞻前顾后。只怕便是天门就在眼前,你也登不得仙!居然还妄想破境长生,着实可笑!”
陆镜生本来还十分淡定,毕竟道契对于王则是死生限制,但于他而言,却有许多关窍可以规避。
等于是王则被他拿捏,他自己却可以坐等局势发展,自然不急。
可随着王则这一番话说出,他的脸色逐渐难看下来。
等听到王则说他‘妄想破境,为人可笑’之时,终于忍耐不住,出声打断。
“你懂什么?”
陆镜生指着王则,怒道:“你一旁门野修,筑基法门都是得自我手的泥虫,懂得什么?!”
“你以为破境长生,是想成就能成的?”
“贫道出身寒微,却能在十六岁筑得道基,何等天资?!”
“可却因底蕴弱薄,资源难觅,苦熬八十年头,才得炁通百脉,道基圆满。”
“我若不小心算计,道基圆满都炼不成,谈什么破境?”
“你当我不曾想过再下山寻觅机缘?可你一个费劲心思上山求道的人,有什么资格说山下机缘要强过这积云山中?何况我道基圆满之时,已只有十余载活头,还需承担家族之责,你当是想走就能走的?”
“至于祁正谷?”
“他算是什么东西?不过仗着世家出身,才有如今修为,我若有这身份,早早便已成了内院大修士了。”
“他想要赤霞法印,我便要与他交易?他凭什么认为一枚丹药,便能让我屈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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