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应也是个做了长久生意的,很是晓事,收了银两,半点不敢打搅,当即退去。
不多时,颇有几分气力在身的妇人,便自内屋一口气抱来了三坛子酒水。
这妇人笑着,一面还拔去了其中一个酒坛的封口,取来陶碗,替王则斟上了满满一碗酒汤。
王则与这店家说笑几声,便自痛饮一碗。
酒汤颇见劲力,想是个精酿的,倒也难得。
尤其元炁一转,不见什么暗手,体内那点魔炁也是压下,王则心中更是松快。
“好酒!”
“好汉不嫌便好,还请稍待,下酒菜却需片刻。”
王则罢了罢手,由得店家自去。
不多时,粗饼小菜尽上。王则便自畅饮,虽然如今元炁在身,纵是再多几坛,也难生出醉意,但也吃得颇为痛快。
他一面吃喝,一面也琢磨未来去处。
说及此事,早在这数月休整日子之中,他便心有计较。
此番下山一来是要完成陆镜生所托,二个是要消去魔卷带来的后遗症。三来则是要多寻几个同道,多见识一些修行异事,收集信息。
毕竟他如今得罪了祁正谷,积云山是回不去了,若要在这修行路上继续走下去,少不了另寻他路。
大宗大派,他在积云山上虽也听过名目。
但一来玄门正宗之流,多半如浮鼎宗那般不是好进。二来周遭几个国家,都是浮鼎宗下辖,要想寻得别家大派,还不知要走多远。
无有飞遁法门在身,千里万里而走,实非易事。
与其如此,倒不如再觅门路。他在积云山上时,也听世间除了左道旁门,尚有一些小宗小派。
大神通炼不得,取个灵胎真果,倒也并非没有可能。
欲要完成此中目的,还需去那城镇集市走走,再询些近年来的奇人异士传说,也好四方云游,寻得仙宗。
此外魔炁解决之法,说不得也还得应在这些个修行同道身上。
说来早年他行走江湖,也见过一些奇人异士。只是那时他不过江湖武人,又无后来功夫境界,也自无人理会得他。一些太过玄奇,明显暗含危机之事,他谨慎性格,轻易也不好去触及,多半只将消息通了官府,由得官府处理。
此中或许也有错过的机缘,不过他心中倒也不见什么后悔。如今终究也是不差……
心中正自思虑,忽听门外传来动静。
凭他如今功行,百步之内,任是什么风吹草动,都能映照于心。
他听出是脚步声,想是有人来访这处野店,虽说心中无甚好奇,到底转头去看了一眼。
这一看去,却是讶然。
只因入眼所见,扯帘而入的,原是个持了长幡的云游道士。
道士年纪不小,约莫五六十岁年纪。枯瘦身材,灰白须发纠结,着皂底粗布道袍,衣衫老旧,满面风霜。
其人脚步轻盈,足下生风,颇见几分功力。只不知是个功夫在身的江湖散人,还是与他一般的同道修行。
这道士明显不是普通人,王则想着自己正要寻些同道,好涨见闻,于是也对此人上了心。
这道士嘴中念念有词,皱黄面上颇见几分恼意,也不知是遇得了什么难事。
手提长幡,大步而来,三步两步便走到了王则旁边不远处坐下。
王则大剌剌吃喝,自然也入了老道浊眼。
他见王则身量高大,身前桌上摆有剑器,忖度是个江湖人,也不甚在意。
只是见了王则桌上酒坛,闻得酒汤清香,却动了动喉咙。
“三娘子,乌道人来也!酒水快快奉上!”
王则听得这话,略生讶然。
他料得此间店家夫妇并非寻常平民,不曾想还与这明显江湖来路的老道有些交情。
听这老道言语,个中关系显然还是不差。
那妇人正在后头做事,闻得这声,快步走出。
见老道模样,讶然道:“乌老道,你不是……”
也不知这妇人是要说些什么,到半似觉不妥,转眼瞥了王则一眼,见他自顾吃喝,方才继续道:“你不是云游访友去了么?怎的又回来了?”
那老道老眼一瞪道:“三娘子莫不是糊涂了?老道云的甚游?访的甚友?”
“那白阳教之人实不当人子!老道心中正一团火,三娘莫说这些胡话,快些奉上酒水,好叫我去去火气!”
白阳教?
王则本就对这老道有几分好奇,眼下听了这名,心下却动。
这教派他却熟悉,只因他早年所学白阳剑诀,便与这白阳教颇有几分联系……
妇人注意到了王则似有所动,无奈看了老道士一眼,转身去提了一壶热茶,‘嘭’一声顿到老道桌上,瞪眼道:“无酒无水,只有热茶,爱喝便喝,不喝便自去别处寻去。莫要在此搅扰了我的客人!”
“嘿!”
老道见此,却是不干了,眼目一瞪,一指王则桌上三坛酒水便道:“这莽汉桌上可有三坛,你我多年交情,莫不是一坛子也舍不得与我不成?”
“今日我还偏要吃你家的酒了!”
“你不取来,我便自取!”
言罢,竟一步跨出,朝着王则桌上酒坛子抓来!
王则也是莫名。
这老道脾性古怪至极,一言不合,竟扯到了自家头上。
莫说他如今仙法在身,便是昔年江湖行走,也惯不得这等人。
于是先手一步,稳稳按住了酒坛,也是不发一言,只冷眼看着那老道。
老道本不将王则当一回事,见此奋力便要夺走酒坛,熟料任他如何运力,坛子却是纹丝不动!
“好个莽汉!功夫到是不差!”
“可惜遇到了我乌道人!”
老道士哼哼一声,左手捏了个诀,竟招来符箓在手,凭空捏出一道火来!
“乌老道!你敢!”妇人惊怒声音响起。
王则眉头微挑,他本就怀疑这老道可能是修家,如今见这手段,更是确信几分。
不过他也瞧出这老道并无多少坏心,若真有恶意,也不至捏了火符在手,却不激发。
真要是杀心起了,这荒郊野店,店家又是老道熟人,便是施法害了王则,也是无人找他麻烦。
如今举动。
分明只是想以修家手段恫吓。
瞧出这老道心思,王则虽有几分不快,也无意杀人。
念头一动,张口便是一吐!
霎时间。
一道细微白阳剑气夹杂几分酒气,自他口中吐出,从老道手上掠过,斩灭那符火同时,去势不减,只将旅店土墙,都破出个洞来。
说来繁复,变化实快。
那老道与妇人尚未反应,便已听得风雪呼啸之声,自破损墙洞传入。
这才惊醒。
一时纷纷惊目,转向王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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