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中易在黄景胜的带领下,再次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李达和不禁大吃了一惊。
李达和在宫中当侍御医多年,很早就听说过大理寺狱内的种种阴森恐怖之怪传闻,这里进来的人很多,能够囫囵出去的却少之又少。
“小侄无能,让伯父受苦了。”黄景胜进门就冲着李达和拱手作揖,令李达和错愕不已,一时竟忘了说话。
“贤弟,你和伯父慢慢叙话,我去外边看着。”黄景胜担心走漏了风声,不敢在监舍内久待,和李中易打了个招呼,就匆匆跑出去望风。
“珍哥儿,这是……”李达和张大嘴巴,满是狐疑地望着李中易,脑子里还没转过弯来。
李中易就笑着言简意赅地把来龙去脉,掐头去尾的介绍了一遍,末了,问李达和:“阿爷,您觉得直接给赵老太公写信,可行么?”
李达和惊喜交加地望着李中易,脸色变换了许久,方才缓缓地说:“恐怕指望不大。赵相公当初赠我宅院的时候,虽未明说,却暗含着两不相欠的意思在里头。”
李中易暗暗点头,李达和的分析,和他此前的判断,大致吻合。
“不知那赵老太公为人如何?”李中易觉得,既然赵廷隐是当朝宰相,对于人情方面,难免要心硬许多,所以就想把突破口集中在赵老太公的身上。
“为父当年替赵老太公治病的时候,曾经朝夕相处过一点时日。据我私下里观察,老太公表面上看似一团和煦,也不怎么管家里的事,但我始终有种莫名的感觉,老太公才是赵家真正一言九鼎的主事之人。”李达和解释了一大堆,忽然意识到不对,“珍哥儿,你好象变了许多?”
李中易暗暗好笑,原本的珍哥儿皮囊虽在,但内芯早就换了好几个月。
“阿爷,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孩儿毕竟是家里的长子,也该动动脑子,帮着想想办法,出出主意才是。”李中易含糊其词地诱导李达和,向着家难当头,人人有责的方向去想,免得被老李深究之下,露出破绽。
“好好好,我家珍哥儿,果然长大了。”李达和老怀大慰,高兴得频频点头,他以为是严酷的逆境,逼迫着李中易变得成熟。
儿子能够及时地站出来,帮着家里处理重大危机,做父亲的没有不高兴的道理。
李中易暗暗松了口气,这个理由被李达和所接受,下面就要轻松许多。
中医之道,博大精深,针对许多西医难治的慢性病,包括癌症在内,都有着不错的疗效。
但是,由于缺少现代的各种辅助检测手段,古人对于许多药材的药性,并没有正确的认识,甚至有着许多可笑的误解。
别的不说,高丽参居然变成包治百病的仙草,就是一个鲜明的反面例子。
李中易上辈子替首长们看病,就是一直坚持中西医结合的方法,他的处理方法,见效快毒副作用小,从而成就了他在医界的崇高地位。
据李中易自己的深入研究,在历史上,成因异常复杂的神经性皮炎,或是过敏性皮炎,基本上都会被误诊为疥癣,从而导致药不症,久治不愈。
李达和这个蜀国有数的名医,居然看走了眼,导致李中易也跟着倒霉,就是明显的反面教材。
如今,李中易也没有十成的把握,就一定能治好费贵妃的皮肤病。但是,他都已经被抓进了大牢,面临着随时掉脑袋或是被人一辈子奴役的极大风险。
更重要的是,一旦他李中易倒下了,风韵余存、徐娘半老的薛姨娘,将绝难逃过被人肆意凌辱的险境。
要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狭路相逢勇者胜!
李中易完全没有退缩的余地,只能选择豁出去,拼命一搏。
现在,李中易面临的最大难题是,黄清那边不靠谱,他没办法进宫见到孟昶或是费贵妃。
“阿爷,除了赵老太公那里之外,还有没有人可以帮着咱们在陛下或是贵妃说说话?”李中易其实是想问,和李达和交好的高官都有哪些人。
“唉,为父身为宫内医官,平日里哪敢和外官有过多的结交?不要命了?”李达和说到这里,不由暗暗后悔。他虽然很谨慎,但还是太老实了,远不如交游广泛的左奉御高新河。
李中易早料到会是这个样子,现在只不过是确认一下罢了,他小声对李达和说:“阿爷,刚才那位黄狱史实际上是黄内谒的侄儿。那黄内谒惦记着母亲的那千亩良田,特意让那黄狱史好好地照料你我父子。以孩儿之见,那黄狱史是真心帮咱们。”
李达和只是默默地倾听着,并没有插话的意思,李中易就接着提出看法:“以孩儿的浅见,眼下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阿爷您亲自修书一封,拜托黄狱史帮着送到赵老太公手上,如何?”
李达和思虑再三,如今,除了按照李中易的意见,写信向赵老太公求援之外,尚有些渺茫的想之外,已经别无它法。
当下,李达和不敢怠慢,反复斟酌之后,开始写信给赵老太公。
李中易不时地插话,询问关于赵老太公的一切情况,李达和绞尽脑汁地一一做了详细的解答。
父子俩商量完毕,两封书信也已经拟好,李中易正欲告辞离开,却被李达和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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