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跟着他嫂子,在李家住了十二三天。
大嫂的长兄有两次把陈?叫到外书房,和陈?聊天。
话题无外乎是“从医还是读书”。
前代的医学名家认为,医者乃仁术,“医出于儒”,想做医术高超、医德高尚的郎中,要先读儒学。不仅仅是为了医书的解词释义,还要学习儒家的“仁孝”。所以陈?先读书再学医,是占了优势的,比土郎中强多了。
然而,随着大梁开朝,有了科举制,儒学似乎有了更好的出路。
并非学医不妥,只是把苦读了几年的儒学,用来钻研医术,有点浪费。
读书,是件昂贵的事。
既然如此昂贵,自然要用在最好的地方。
就像后世,名牌大学毕业生,去大企业就职是理所当然;若非要去小企业甚至自营,外人甚至至亲不是很能理解,觉得是浪费才华。
这个例子可能不太恰当,可大嫂长兄话里话外,就是这么个意思。
陈?也终于明白,为何他大嫂要回姚江住这么久。
她还是希望有个人劝劝陈?。
女人在这个年代,以男人为天,顶礼膜拜。作为女子,她的话在世人普遍的认识里,是“妖言无知”。
她的劝说,怕陈?听不进去。
而她,又不喜欢旌忠巷那边的人来教育陈?。在李氏看来,陈?就是七弯巷未来的家主。不管他兄长回来还是不回来,陈?都要支撑门庭。
他和旌忠巷的地位是相等的。
他没有必要受旌忠巷人的指点,在气势上输了旌忠巷一成。
这是李氏的小见识。而她自己娘家的哥哥,她从感情上偏袒他,而且又是亲戚,陈?和她的长兄不存在门第关系,气势上就没有强弱之分。
这样,不会削弱陈?的男子汉气概。
对于大嫂长兄的劝说,陈?也是认真对待。
“还是想从医。”陈?很明确表达了这个观点,没有敷衍了事,胡乱答应什么。
他的主要观点,是“医者乃仁术,虽不能匡扶社稷,却可以济世救民”。况且,他擅长从医。
大嫂的长兄,并不是思想冥顽之人。对于小辈,他也是鼓励多于苛责。
陈?不是李氏子弟,他的前途如何,与李氏一族的兴衰无关。见陈?不肯听劝,李大郎也只是说:“这事,还是得慎重考虑。”
然后就把陈?的意思,转达给了陈?的大嫂。
李氏听了,心想:“央及倒是执迷。也不能狠劝。劝得狠了,他反而离经叛道。不如顺着他一年半载,兴许他哥哥回来,能劝动他。现在要稳住他,免得他偏激走了歪道。”
她心里,就没有再使劲阻拦的意思了。
旌忠巷那边,还是要遮掩一二,以免他们认为是李氏教坏了陈?。
心里有了这样的打算,李氏松了口气,以往的担心也放下了几分。
过了几天,李永容把马球赢得的银票交给李氏,李氏错愕不已。
一共三千五百。
这其中还是李永容的,凑了个整数给陈?。
看着这三千五百两银票,李氏惊愕之余,也有了点欣喜。
“你真的帮着他们打赢了马球?”李氏问陈?。
陈?点点头,道:“运气好。我只得了一球,剩下都是他们的。八哥厚道,分给我银票,我是不太好意思拿着的。大嫂你收着吧。这钱补贴家用,别替我存起来,反正不是我的。”
李氏还仔细问了问到底怎么回事。
可是她从来不看马球,规矩不太懂,说了也不明白。
陈?混沌解释了一通,李氏听得糊里糊涂的。
她看着银票,又看了几眼陈?,眸光闪动,情绪难以言喻。
这孩子
李氏之前觉得,赚钱特别艰难,生活也举步维艰。但现在,陈?赚回来的钱,皆是大把的,轻松简单,甚至够他们衣食无忧十几年。
陈?让生活变得轻松容易得多。
从前他只读书,似乎没有这样。
“也许,从医更好吧?”李氏在心里想。她只是个女人,再精明也只是小家庭的人际来往上,没有大格局上的见解。
她觉得念书是男人唯一的出路,也是因为她先生是个读书人,她以先生为傲,从而产生了那样的认知。
念书的陈?死气沉沉,和李氏疏远;想从医的陈?亲昵,甚至能赚到大笔的银子。两下对比,李氏更喜欢现在的陈?。
她心里对陈?从医的抵触,又减轻了几分。
这十几天,陈?没什么变化,李氏的心境倒是和来之前大不相同了。
***
李氏打算,五月二十启程回望县的。
她回姚江的这些日子,带着女儿和清筠,一直歇在她母亲正院的厢房,给她母亲作伴,娘俩说些体己话。
日子到了十九,李氏想着明早就要回去,有心孝顺,故而寅初就起床,带着清筠,去小厨房做了顿早膳,专门孝敬老太太的。
等到了卯正,老太太醒了,李氏和清筠已经端了一小几吃食。
甜枣羹、玫瑰藕丝荷粉、香杏凝豆腐、素烩三鲜丸、玉笋蕨菜、乳香苏卷、木樨百合糕、藤萝饼、银芽鸡丝粥等,摆了满满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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