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他是那样的爱笑爱说,为了自家主子同谁都要争辩上几句。
可那日战场上的男人,披头散发,脸上满是鞭痕,青一块紫一块的,颧骨肿得老高,最角的血迹还未干涸,一瘸一拐向君绾走去,光从他面前打过来,刺得他睁不开眼。
他的腿在地上托出一道长长的印记,当时的故里就是顺着这条印记看去,看到了那个沧桑的男人。
不论是谁,只要不是君绾就好。
故里在心中默默祈祷。
但事实就在眼前,那一仗,芜军士气大振,也是君绾从未有过的胜仗。
只不过,看着自己最重要的心腹死在自己怀里,他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事实上,妙言并没有死。
芜军的大帐里,原本属于君绾的床榻上赫然躺着妙言。他饱经沧桑的脸依然在君绾的照料下有了不少起色,伤口也已经愈合了不少,两颊却依然凹陷,比起平日里多了几分病态。
“殿下。”小侍女弯腰端着刚刚熬好的药递给君绾,原本的纤纤玉手被烫得通红。
她跪在君绾面前瑟瑟发抖,直到手中的药被男人接过去才松了口气。
“出去。”君绾头也不抬,眼眉低垂,自顾自吹着勺子中熬得黑黢黢的药。
他将药送到妙言嘴边。榻上的男人紧闭双眼,眉毛拧在中间,不住地颤抖。
他还活着,他怎么能还活着,为什么还要活着?
妙言在心中问自己。
那一箭从背后刺入了他的身体,锋利的箭尖穿过他皮肉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那瞬间好像一切都慢了下来,他看着君绾从马上摔了下来直奔自己。
那一箭却没有伤及要害,他又被救回来了。
妙言醒来最先看见的就是君绾,盯着漆黑的眼眶,无精打采得守在自己床畔。
妙言心中先是一喜,他是感动的,可是紧接着他就高兴不起来了。
他被人割了舌头,又挑断了手筋,就是傻子都知道这是何意。
他说不了话,看向君绾的眼中却充满了失望。
他从三岁起便跟在君绾身侧。无数个寒冷的冬日,他拿不到炭火,偌大的宫殿里只有主仆二人相互依偎着取暖。
他曾以为君绾是自己此生最重要的人,君绾待自己应如是。
现在看来这好像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一滴泪从妙言眼角滑落,此后,他便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再也没了任何表情。
其实,只要君绾解释了他就会相信。
可君绾宁愿掐着他的嘴把药灌进去也不愿意说上一句“不是我。”
哪怕是骗他呢?
他没有认出那个黑衣人,可是那男人离开时的背影,与君绾一般无二,用刀也是惯使的左手。
这是君绾私下的习惯,他并不是左撇子,只是为了不让别人看出来自己会武功,所以练了左手剑法,人前惯用右手,平日里绝不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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