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轻的就像是从一个体虚多年的痨病鬼嘴里飘出来的,但其分量,能压垮男人的脊梁。
老于笑了,看着许锐锋的眼睛说道:“我替山里十一个军,三万战士谢谢你,替我儿子谢谢你。”
他儿子。
老许明白了,这个老于拿自己的命冒险是因为他儿子就在山里和日本人拼命,老爷子为了能让自家小崽子吃一口饱饭再和日本子抡刺刀,连命都不要了。
他用力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一边是山里大量抗日力量的生命,一边自己守了一辈子,哪怕走了邪道也不曾跨越过去的界线,站在这条线中间的老许如同让人放在油锅里烹煮一般煎熬。
他是北满的坐地炮啊。
是北满唯一的爷。
是地面上任何江湖人提起来都得竖大拇指,响当当的人物,这一旦向开了口,连以前称赞过你的江湖人都会觉着没脸活!
绣娘,你这是给咱惹了多大个麻烦啊;你们这群红党是要伙着一块把咱老许逼死吧?咱都已经准备去死了,这也不行么!
嘡。
房门又响,三木带着翻译回来了,两名日本兵冲着三木叽里呱啦说了一堆,那一刻,三木怒火中烧的走到许锐锋老门口,伸手一指老于。
日本兵肯定在向三木报告说他离开的期间,老于和许锐锋说了很多话,但翻译不在他们也听不懂。
噗嗵。
老于立马就给三木跪下了,和刚才判若两人:“太君,救命!”
他回身指着许锐锋说道:“太君,这小子说要整死我,一个劲儿的威胁我,说只要离开了宪兵队,就让我们全家死无葬身之地啊。”
赌徒都是演技派,他们撒谎根本不用思考,跟‘贼起飞智’差不多,总能随时随地符合场景的说出一些半真半假的话。
刚要做什么的三木见状搂住了肚子里的这股火,转身看向许锐锋,很明显,他信了,他信了许锐锋会威胁老于的话,觉着这像是北满坐地炮能干出来的事。
“许锐锋!”
“这就是你告诉我的可以商量?”
许锐锋把脑袋放平,躺在草垫子上望着棚顶:“不然呢?你觉着我会相信你这个日本人,把知道的事都告诉你?”
“我要是告诉你了那东西在哪,你会不会怀疑有人接触过那东西,向我继续逼问北满其他‘红党’的名单?我要是再告诉你其他红党的名单,让你没了后患,下一个死的就是我,为了这件事,你别说杀几个人灭口了,就算是让你和宪兵队特高课对着干都会有半点含糊吧?”
“我拿什么信你?”
“那到不如鱼死网破。”
三木逼急了似得问道:“你到底怎么样才肯说!”
“不怎么样,说也不是不行,可你得给我一个条件,一个能让我说完以后足以自保的条件。”
“你要什么条件?”
戏台老于和那些红党已经给你搭好了,可该怎么唱下去还得你自己来。
许锐锋缓慢说道:“先找人给我治伤。”
“可以。”
三木连个停顿都没有,直接答应了下来。
“召集所有媒体,当众宣布接受对我的赦免。”
“不可能!”
三木不是傻子,一旦向媒体宣布了赦免,那许锐锋在他手心里就算是彻底摁不住了,这坐地炮要是作起妖来,谁能承受得了。
“我用全北满的红党跟你换。”
老许看着三木的眼睛催促道:“你别忘了我的女人就是红党,她平时和谁接触能避开我么?”
“你不妨想想,要是连宫本明哲都没挖出来的红党在封城之后被你挖了出来,日后在北满你得拥有什么样的地位。”
三木谨慎的回应:“那不是我最需要的。”
“怎么不是,你就不怕有人已经接触过了那份东西?这东西即便是我还给了你,北满红党不死干净了你踏实么?”
到了这一秒,许锐锋早不觉着老于是和日本人一伙了,在无利可图的情况下搭上自己的性命,这违反常理,更何况自己只要反口,老于必死无疑。
思虑良久,三木终于说出了一句:“我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供出几个红党也不足以让宪兵司令部为你召开新闻发布会……”
“我投降。”
老许亲自拿起匕首刺向了自己几十年名声的心口窝,直末刀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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