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王垕还在为白日发生的事久久无法入睡。
洪烈也睡不着,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师傅,你不是告诉我人人生而平等吗?那为什么还会有人是皇帝?有人是士族?有人是百姓?有人是奴隶?”
如果是以前,王垕可能会随便给洪烈编一个答案,然后让他赶紧睡觉。但今天王垕自己也睡不着,脑子里乱乎乎的,便顺着洪烈的问题讲道:“首先你应该先把皇帝刨除,任何一个人只要做到皇帝就不能再算人。”
洪烈不解:“不是人还会是什么?”
王垕将手垫在头下,让自己躺的更舒服一点:“皇帝是一个符号,一个象征,一个代表民族意志和国家意志的特殊生命体。有了皇帝,国家对百姓的统治才名正言顺。在士大夫眼中皇帝是不可缺少的,假如不是活的那就更好了。”
洪烈呵呵笑道:“怎么可能,我看皇帝就活的好好的啊。”
王垕叹了口气:“就是因为皇帝都是活的,才有了所谓的好皇帝和坏皇帝的分别。皇帝本应是神,因为只有神才能不受人的意志影响。可惜皇帝只是一个人,当一个神的意志处于人的等级,他的一举一动都将对国家造成不可磨灭的影响。”
洪烈恍然大悟:“对国家造成好影响的就是好皇帝,造成不好影响的就是坏皇帝呗。”
王垕摸着他的小脑瓜:“可以这么理解。”
洪烈又问:“那士族、百姓和奴隶又有什么不同呢?”
“从生命形式角度上讲没有任何不同。但士族在剥削百姓和奴隶。士族拥有生产资料,还垄断了知识的传播。他们利用自己掌握的生产资料和知识来掌控这个国家。百姓和奴隶因为没有生产资料和知识而受到了士族的奴役。”
洪烈问:“就像师傅你现在做的一样?”
王垕沉默了一下才说:“是的。”
洪烈还有不解:“为何师傅你说百姓和奴隶都受到了士族的奴役呢?”
王垕解释道:“百姓需要交税,需要服劳役,这就叫剥削。至于奴隶,他们连身体都不属于自己。但士族却拥有各种特权,不需要服劳役,交的税对士族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不对啊。”洪烈奇道,“如果没有人交税,国家怎么办?如果没有人服劳役,国家又怎么建设?很多工程像水渠什么的本就是和百姓相关的啊。”
王垕道:“不是说百姓不需要交税,而是说相比于他们的付出,国家给予他们的太少了。至于劳役,义务制的劳役本就不是不可替代。如果市场上的产品多了,国家就应该用雇佣关系替代劳役制度。百姓不需要服劳役,节省了人力,可以更好的开垦农田,产出更多的产品。雇佣的工人可以获得收入,再用收入获得的钱财去消费,消耗多余的商品。国家在钱财的流动过程中还可以收上好几笔商税,增加财政的收入。”
洪烈已经听傻了:“是…是这样吗?”
王垕只是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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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等有空我写一本讲初级经济学的书你就明白了。”
洪烈不禁有点后悔,在这个年代,他作为徒弟是必须将自己老师的书全都背下来的,但王垕写的书又都相比其他人的书籍过长了一些。
“师傅,会有一天所有人都人人平等吗?”
“会的。”
王垕缓缓道,“当所有人不再随随便便的跪在地上而是一直站着的时候,人人就平等了。”
第二天一早,王垕和洪烈果然起晚了。张王氏等人均以为王垕在偃师工作过于辛苦,没有在意。
王垕就这咸菜吃了些加鸡蛋的小米粥,又考教了洪烈几道多元一次方程的解法,见天色还早决定找点事情做。思来想去,他觉得难得沐休一次,准备带家人出去游玩一番。
洪烈性格早熟,但总归是小孩子心性,见不用在家当做题家,一兴奋将沙盘都打翻了。
王垕慈祥的告诉他没事,晚上回来记得多做一套卷子就行了,把孩子都给感动哭了。
王垕家不是那种出个门就要准备俩礼拜的大士族,何况这种士族在汉末基本上也绝迹了,皇帝西狩不也才准备了三天嘛。王垕家出门短游不用怎么收拾,随便准备了一些吃食和水,十几个人赶着两辆大车就从上东门离开了雒阳。
雒阳城东以前是马市和粟市,顾名思义就是卖马和卖粮食的地方。但两个市早已荒废,这个年月哪还有人出来贩马贩粮食啊。
王垕带着家人沿绕过荒废的两个市,顺着雒阳的护城河一路向南。
雒阳的护城河也叫阳渠,建武二十四年(西元48年),汉世祖刘秀命人在雒阳城西开渠引洛水一支绕城而成,将雒阳西、北、东三个方向都包裹住,又纳谷、瀍二水,一直到洛水下游才回归洛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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